“甚么叫还好?”老阁主转过身来,声音里较着有肝火。转过脸来才瞧见,他脸上竟是覆了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具,只暴露一双幽若无底洞的眼睛。
那样的眼睛,那样的面具,那样的声音,的确仿佛鬼怪普通的存在。
不想瞥见苏郁岐那张脸,不想感染任何带着苏郁岐气味的东西。谨书楼也有苏郁岐的气味,但相对来讲已经很弱了。
老阁主幽深的眸子在他身上一掠而过,放暖和了声音:“你起来吧。对了,和奎治的比赛,你如何筹算的?”
自他被诛心阁老阁主收养以后,日复一日的严苛到不近情面的练习他向来没叫过苦,他命他去做苏王府的武斗士他也没叫过屈,武斗场上打人以及被人打他也没叫过屈,他命他去杀人他也没说过一个不字……及至阿谁叫苏甲的管家找上他让他“嫁”给苏郁岐,他的好寄父竟然命他听那苏甲的话,他也承诺了。
苏府的墙比别家的还要高些,当然,他翻起来也没如何吃力。方才在门下踌躇那一瞬,他想的是要去那里。书房?苏郁岐畴前的卧处?或者谨书楼。
知名火来的快,压下的也还算不慢,老阁主语气缓了缓:“你和那苏小王爷相处如何?”
也并不是这里气势不恢宏。皿晔初来这里时,只感觉这里比别处多了些别的甚么。到底是甚么,却让人说不出。
苏郁岐转头去看,抿着嘴角,一时怔住,没有说话。
“可我传闻,你们签的是存亡约。”
不睬解的事要么抛诸脑后不管,要么问个透辟,搁在内心纠结着不是皿晔脾气。
委曲耶?更不至于。多年来他早已养成了淡看名利淡看荣辱淡看存亡的散淡性子。
这应当算是别人生第一次违背老阁主的意义。但也不能算是完整违背,最起码,他还是照做了一半的。另一半,恕他无能为力。
皿晔未曾转头,上去的速率乃至比下来时还要快些,身形直如一股墨蓝色的飓风回旋而上。
他晓得,有一个终究的任务一向在等着他,只是机会还没有到。
守在底下的小伙子望着赶来的尹成念,犹在挠头:“尹护法,少主明天这是如何了?平时冷则冷矣,倒是非常的慎重呀。”
“少主!”传来的是尹成念的声音。
或者应当归去巴谟院。但是他现在也不想瞥见之前那些一起糊口的武斗士。以现在的这类身份。
老阁主沉默了半晌,一声感喟,竟有服软的意义:“唉,也是,这事难为你了。渐渐来吧。你为今要做的,就是经心极力帮忙苏小王爷。”
滂湃雨声立时入耳,因在山上,声音更如山呼海啸普通。皿晔摸黑翻开门,没有再划亮手中的火器,顺手将门带上,也未管雨势如何,一脚踏入雨瀑当中。
衣裳瞬息便湿透,皿晔并未用内力抵当风雨,在暴雨中行了半个时候,才到城下。
“用你的命,去护着苏小王爷。”
皿晔仍旧半跪在地上,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半隐在长明灯火的拉下的暗影中,明显是疏离冷酷的模样,却因这暗影显出些许阴霾来。
苏郁岐乃至没有摆出平日那样的冷脸,反而是淡,淡得就像是水。
“孩儿晓得了。只是,寄父,既然此去是要以命护苏郁岐全面,说不定哪天就会托付性命,那可否请寄父奉告孩儿,为甚么?苏郁岐是您的甚么人?或者,您欠了苏郁岐甚么债吗?孩儿想明显白白去赴死。”
有床就暂可居住。他说不上是为甚么不想去书房或者苏郁岐畴前的卧房,只是不想。
“咚咚”上楼的脚步声响起,苏郁岐没有转头去看,一旁的桌上有茶,顺手摸起来喝了一口,已经凉了,喝下去激得人刹时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