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美入宫九年之久,独独中宫为皇上诞下二子一女……”

也是,她的父亲护国大将军对抗西蒙入侵,贪功冒进中了埋伏,令五万将士死不瞑目。她的三个兄弟一日以内里流箭的,顿时被腰砍的,被俘虏砍了脑袋挂城墙的,死得比鸿毛还轻。诛九族,一日以内她就成了冷宫的弃子,天子没在当日杀她祭奠枉死的英魂算是恩情了。

天子三岁即位,十五岁选妃,力排众议选了胡氏为后。那是他即位以来独一一次与太皇太后、太后、权臣以及泰王众位皇叔们等人对持的开端,也是朝廷动乱的开端。

可惜了。

赵公公觉得不会有叮咛了,正筹办退出去,脚步才挪动,就听到上面的人问:“她临走之前可有遗言。”

淑妃五年后再见魏溪时,没想到对方竟然在攀枝折梅。

“本来是淑妃娘娘。”

‘安宁,二话’,这是委宛的说法,直白点就是死得很干脆,即无怨怼,也无戴德,讨情,更是不存在。

“你!”

淑妃轻笑一声,淡淡的讽刺道:“姐姐好兴趣。”她徐行走来,织金各处的齐腰襦裙在薄透的白雪上闪着光,被日头一晃,刺得人眼睛疼。

今后,来生来世,再不相见。

赵公公低头道:“听宣读圣旨的小子说,魏氏去得很安宁,并无二话。”

半响,淑妃才吐出两个字:“皇后……”

魏溪比及对方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到时又等了一炷香的时候才撑着墙壁渐渐的站了起来,绕过临行前素素放在她身前的水仙,摸索着一起往外。不过几步路就出了殿门,一起数着步数行到了天井中独一一棵梅树前。

不管做甚么都是干脆利落,对民气也格外的灵敏。入宫时,本来是摸索着想要对他一点至心,碰到他那么一丝丝冒充,统统的至心真意当即就收了归去。以前任你如何情义绵绵爱意若潮,她都淡淡的受着。

魏溪捏碎一瓣梅花,细细在指尖研磨。花中裹着的冷香慢悠悠盈满了指缝,而花叶终究受不了培植,合着雪水降落在碎砖空中,沁入泥土。

淑妃跟在魏溪身后入了四周通风的宫殿,假惺惺的问:“姐姐,你猜皇上如何答复?”

魏溪微抬起下颌,就像还是重峦宫里艳压群芳的贵妃娘娘,冷酷又倨傲的轻视着嘲笑皇宫里统统的女人:“除了皇后,宫里的四妃,我父是护国大将军,你为太皇太后孙侄女,贤妃有太后撑腰,德妃乃昔日托孤大臣邱大人之女。我们四人,德妃最为高傲,她的父亲被皇高低旨五马分尸时,她就一头撞死在了御书房的龙柱上;我父兵败身损,我的兄弟一个个都想要戴罪建功,最后马裹尸还,一日天,一夜地,重峦宫与冷宫差的也不过一块门槛的木板。贤妃是太后母家人,常日里谨言慎行,又无子,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上总归会给她一个善终。而你……”

魏溪到此时都忍不住感喟一声:“痴人!”

身为同在冷宫熬光阴的宫人,她的日子比魏溪这个废妃还要不如。长年的饥饿和劳作早就让她骨瘦如柴,哪怕现在使出满身的力量也只比猫儿的力量大了那么一丝丝,连一样弱不由风病体难支的魏溪都感受不出多少力道。

荣不骄,败不辱。

“还说无碍!奴婢还不晓得您么,不是痛极了您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素素叠步去了墙角,翻开盖着一块尚且洁净的碎布的木头箱子,拿起孤零零躺着的白瓷瓶用力的倾倒了两下,内里缓缓滚出一滴浑浊的油脂,要滴不滴。素素刹时就要落下泪来,谁会想到,昔日艳冠群芳的贵妃娘娘,现在连一瓶劣等药油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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