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过让你诚恳点，莫肇事，你偏不听。”圣元帝嗤笑，“朕能追封父亲、祖父、曾祖父为天子，追封母亲为太后，亦能追封死去的兄弟做亲王。有了亲王爵位，你养的那些小崽子们如何着也能捞一个郡王头衔，将来活得也算津润。版画之事，朕已经饶你一次，你竟不知改过，又向关夫人动手。朕没法，只好叫你看明白，在这宫里，朕想让谁活，谁就能活；朕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朕要碾谁，谁便是蚍蜉；朕要捧谁，谁就是人上人。你瞧，这就是中原人所谓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些小崽子能不能活着度过这一遭，全看太后识不见机了。”
与方才的怨念丛生比拟，现在的侧殿已是一派和乐融融。瞥见款步而来的关夫人，世人赶紧上前打号召，脸上莫不透暴露感激的神采。关素衣一一点头应诺，来到内殿，走了两圈，却还是没能找到空余的蒲团。
关素衣幼经常常跋山渡水，又岂会不知？她手刚搭上藩篱就游移了，故而久久不动。更何况除了浅草，内里另有各种花木，带刺的不在少数，勾破了衣衫或勾乱了发髻，只会让她更显狼狈。仿佛除了踏过龙袍，她已经无路可走。
“你究竟把皇权当何为么？”她转头诘问。
她说着说着已是泪洒满襟，双目熬红，明显已被逼至死路。
圣元帝面色阴沉下来，本筹算转回内殿，换一件祭服，不知怎的又留步，腰间佩刀乍然出鞘，划过一抹寒光，又瞬息敛去煞气。而头顶那一截曾被夫人握住的树干此时已掉落在水畦里，砸起一阵泥点。
太后想起死去的忽苏力雅，想起她驰骋疆场，手刃敌军的英姿，终是渐渐低头，屈辱不堪地应诺。
若在平常，一个水畦罢了，大踏步走畴昔，回屋换身洁净衣服也就罢了。但本日分歧，关素衣为点窜文稿耗了近一个时候，眼看祭礼就要开端，她若趟水畴昔，到得侧殿，竟连重换一套祭服的时候都没有。
关素衣连脚步都未停顿，兀自去远了。圣元帝痴痴凝睇着她，待那素色的光影完整消逝，才看向忙不迭捡起龙袍的白福，“夫人既不慕权势，又不爱锦衣玉食、繁华繁华，独一的癖好便是藏书。你说朕该如何获得她的芳心？”
“想见朕就本身过来，不过来那就诚恳在屋里待着。”圣元帝将祭文投入火盆，刚毅冷峻的脸庞一半映照着光亮，一半埋没在暗影里。
“夫人怕是不知，浅草枯萎，渗入雨水，从上面走过，沾上的水迹和泥点只会比水畦更多。”圣元帝状似担忧地提示。
半刻钟后，一名小黄门趟着水畦跑来，低声道，“皇上，太后娘娘想见您。”
太后遍体生寒，抖如筛糠，颤声道，“皇上，当年是哀家错了，您杀了哀家三个儿子，这笔账我们就一笔取消吧？哀家必然经心极力筹划先太后祭礼，不再耍甚么手腕，求您放太小十六他们吧。算哀家求您了！”
关素衣不会拿家人的性命去赌，趁他现在对本身另有几分交谊，早些劝他死了心罢。如许想着，她昂首望了望，然后渐渐后退。
关素衣出了主殿，避开群臣与皇室宗亲，悄悄回到侧殿。因九黎族人行军兵戈很有一套，搭建帐篷的伎俩自是非常高超，不过半个多时候就在空位上支起很多帐篷，内里摆着大火盆，更有太医与宫人侍立在旁，见谁面有异色就上前救治，以免众位朱紫受了寒气，落了病根。
白福走到廊下施礼，貌似恭敬地回话，“启禀太后娘娘，砂石和木板已经派人去找了，请您稍等半晌。”
真的很不甘啊！如许想着，关素衣就要跨过路边的藩篱，往花圃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