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仲氏目露颓废,“说一句不入耳的话,等你祖父和父亲百年以后,关家没有嗣子,遵循律法,统统产业都得收归族里,由族人分派。届时你能上哪儿去?天下之大,哪儿另有你的容身之处?不是娘要逼你,如果你嫁人,带走丰富的嫁奁,就算在夫家过得不快意,总也好过无家可归,一文不名。”
“我就不能像金子那般立女户?”关素衣再问。这实在是她早就打算好的将来。
“可他毕竟与你母子相称,又与咱家没有血缘干系,会不会叫外人说道?族长定然不会同意,这事有点难办啊。”仲氏早就动了心机,只是不敢明言罢了。
“桃李门墙,名动天下?”关素衣一面翻阅手里的《子集注释》,一面讽笑道,“我看是沽名钓誉、拉帮结派才对。”
金子拿出《论师道》的文稿,低声扣问,“蜜斯,您跟徐广志有甚么深仇大恨?为何偏要与他过不去?再者,您想如何压他?他已经把话都堵死了,又拉拢了全天下豪门学子的心,您一小我怕是敌不过悠悠众口。”
“文章拿来,”关素衣摊开手掌,腔调漫不经心,“孟圣有言――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我却也不能苟同。如果换小我著此类册本,我必定摇旗号令,发力助势,只因他为天放学子指了一条明路。但是此人是徐广志,我就再压他一次,看他还能爬起来几次。”
仲氏刚想说几句软和话,劝女儿转意转意,闻听此言又被吓得肝胆俱颤,赶紧摆手道,“别别别!你可千万别打动!你都是和离过一次的人了,给人当后妻都算拼集,哪能入宫?你也不怕被天下人笑话死!”
“以是说我和离过,就只配给人当后妻吗?”关素衣浑身的力量都被这句话抽暇了。本来“女子卑弱,只配当男人附庸”的思惟,古来就有,并非徐雅言的首创;本来连女子本身都只想着随便找一个夫君,拼集着过一辈子。但是她拼集了一次,拼集了二次,已经不想再拼集第三次。如果实在逃脱不掉,不如挑选忽纳尔,起码他是全天下最高贵的人,哪怕是姑息,也不会太负心。
仲氏这才衰弱非常地坐在绣墩上,悄悄拍打胸口。
“您去吧,木沐还小,又刚来咱家,改辈分完整来得及。”等仲氏走远,关素衣抖了抖文书,叮咛道,“金子,把你前主子约出来,就说我有事求他。”
“他著书,我也著书,单看谁立意更高罢了。”如许说着,关素衣放开宣纸,提起羊毫,便要行文,却没料仲氏拿着一沓名帖走出去,催促道,“如何还没穿衣打扮?不是奉告你待会要去马夫人家中做客吗?”
目睹桌上的文稿被打乱,羊毫也滴溜溜地滚落桌面,关素衣终究忍耐不住,寂然扣问,“娘,您究竟想让我干甚么?从速嫁出去?好哇,女儿这就给情郎写信,让他前来迎娶我,这下您不消急了,尽管在家等着收彩礼。”
“我也让明兰回了你,说我不去。”关素衣只好将蘸了墨汁的圭笔放下,眉头微皱。
金子不敢怠慢,赶紧去了。
关素衣终究从和离归家的镇静高兴中醒转过来,开端正视本身的处境,也正视关家埋没的危急。上辈子她早早去了,而关家一贫如洗,除了几间破屋并无余财,族人又那里看得上?但这辈子分歧了,关家显耀一时,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常常登门,更何况五服以内的远亲?怕是都等着朋分这份偌大师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