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马车上,关素衣怀里抱着木沐,已是睡眼惺忪,精疲力尽。关老爷子喝得酩酊酣醉,单独睡在另一辆车顿时,这会儿正鼾声如雷。关父与妻女坐在一处,目光通俗,容色庄严,不知在想些甚么。
“哪儿哪儿都歪了,”圣元帝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吻,又在她鼻尖触了触,哑声道,“夫人快些归去吧,你若再不分开,我便不想罢休了。”
太后闻听动静吐血不止,又是唾骂圣元帝孽种,又是哭求先帝活过来替她做主,倒是喊每天不该,叫地地不灵,绝望到了顶点。几位小皇孙早已被调・教得像鹌鹑普通,此时送回长乐宫,莫说张扬放肆、为所欲为,竟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明显已养废了。
“请封后位?莫非九黎族就不能为本宫请封后位?若他们早些选定本宫,而非甚么卞敏儿,那里会有现在这些事!说来讲去,只因我盘氏投效皇上,于他们无用罢了。”盘朵兰嘲笑起来,“也好,我盘氏素与诸位亲王不睦,现在这等灾害也牵涉不到我们。待支撑几位王爷的贵姓遭了秧,就该轮到我盘氏一家独大了,我有的是本钱与关素衣斗。”话落拂袖而去,扯落一地繁花。
朝堂风云变色,后宫天翻地覆,短短一月,魏国已是另一番气象。这日朝会,赵海大将军第一次送来捷报,惹得圣元帝龙心大悦,朗笑不止。诸位汉臣相互对视,感觉机会恰好,这才取出怀里的折子毕恭毕敬呈上,跪请皇上尽早立后,延绵皇嗣。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算我与你祖父尽力禁止,恐怕也没法挽回。方才宴后,众位大人已定下和谈,欲联名推你为后。你赢了,于国法、情面,你都赢了。只愿今后你切莫哭着跑返来,奉告我你悔怨本日的所作所为。”
想撬动几位亲王实在不易,但找准了动手点,表面崔巍的山岳不过刹时便土崩崩溃。因卞敏儿闹出乱子时,几位亲王全在宫里,很快就被圣元帝节制起来并封闭了动静。故,当长公主率军抄捡各府时,竟无一人早做筹办,当场翻出很多要命的密函,有力地左证了卞敏儿的“疯话”。
想得越多,季大夫人便越觉惊骇,短短三日便瘦得不成・人形。等拜见了关素衣,并未遭到对方打压,这才渐渐缓过来,却也去了半条老命。此乃后话,临时不提。
“恭喜帝师大人,太常大人!”
只说关老爷子和关父请诸位同僚去酒楼吃酒,圣元帝却悄悄出了宫,在山林里转悠半个时候,猎到想要的东西,这才换了一身洁净衣服,前来拜见帝师府,还未走到门前就见几位雪鬓霜鬟的白叟带着几名衣衫陈旧的小童,跪在府门前叩首。
但面前这个笑得和顺而又开朗,与平常男人别无二致的忽纳尔却前所未见。曾经的她,做梦也想让他暴露一样的神采,却连一个正眼也没法获得。关素衣究竟有甚么魅力?又何德何能?
等世人回过神来时,金銮殿上已人去椅空,诸位大臣这才后知后觉地跪送圣驾,末端调侃道,“皇上已近而立,却既无正妻又无子嗣,难怪如此焦急。吾等臣子原该为他分忧,这便从速把婚礼和封后大典办起来吧。”
关素衣脸颊飞红,用浸满水雾的眸子瞪他一眼,这才接过幼弟快步分开,走出去没多远又听身后传来一道降落的嗓音,“夫人,一月以后我会亲身上门提亲,你且等等我。”
几位皇子妃自知进退无路,唯有轻易偷生罢了,赶紧带着孩子去未央宫跪谢皇恩,今后夹起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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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对皇上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当场立下重誓,不踏平胡人皇廷,此生永不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