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素衣奉上一杯热茶,缓缓开口,“老夫人,我拿赵府根脚说事儿,您和侯爷想必很不痛快吧?”
送走了关家人,孙氏兴趣大减,把诰命朝服还给儿媳妇,让她妥当保藏。赵陆离全程无话,手里拿着从明芳那儿要来的《世家录》翻阅,神采非常丢脸。他一向觉得镇北侯府是天水赵氏的嫡支,哪料竟只是逃奴以后,当年父亲兴仓促跑去相认,估计被热诚得不轻。
本来这一品诰命是关家求来的?也对啊,如果因侯爷的原因,也该先加封了老夫人才是。别家侯府主母都有诰命,偏老夫人没有,难不成皇上独独把镇北侯府给忘了?唉,看来侯爷与皇上的友情也不过如此!想到这里,略微挺直了一点腰板的管事们再次佝偻身形,低眉扎眼地站在门口等候训戒。关素衣不张嘴让他们走,竟是一个都不敢动。
关素衣食指抵唇,语气骄易,“小声点,太吵。”
如何关氏一来,侯府竟似里里外外被扒了好几层皮,又是疼痛又是尴尬?贰表情郁躁,重重合上书册,瞥见印在左下角的撰者名讳,眼眸不由被狠狠刺痛。左博雄,左氏先祖,亦是关素衣的老玄外□□,曾经前后奉养过齐王、楚王、秦王,乃名传千古的史学家,名誉更在左丁香之上。这本《世家录》竟是他撰写的,难怪关素衣唾手可得。
反过来想,她若把《世家录》藏起来,侯府永久不会晓得在别人眼中本身是个甚么玩意儿,然后常常以天水赵氏嫡脉自居,惹得旁人嘲笑鄙弃,那样就是对的吗?不,只会让侯府处境更加尴尬罢了。
众管事齐齐应诺,抬腿欲走,却被新夫人叫住,“走甚么,本日的家务我还未摒挡,待会儿一个一个叫返来,岂不费事?该晓得的,不该晓得的,他们都已经晓得了,除非拔了舌头,不然你们还想管住他们的嘴不成?中原世家,哪一户的宗祠内没收藏着一本《世家录》?镇北侯府究竟甚么来路,别人早已心知肚明,只不说破罢了。”
孙氏谨慎翼翼地抚摩着正红色诰命朝服,感慨道,“这补子绣得真精美,穿上必然都雅。”赵纯熙立在一旁冷静打量,目中既埋没嫉恨,也溢出巴望与羡慕。一品诰命,除后妃以外,这约莫是魏国女人能获得的最高封赏。如何恰好让关素衣碰上了呢?
关素衣赶紧避开,说了几句标致的场面话。
众管事双股战战,汗出如浆,恐怕侯爷真把他们的舌头给拔了,不由跪在地上叩首哀告。
孙氏伸脱手,摸了摸关素衣鸦青色的鬓角,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关家公然会教人。”
思及此,他恶念丛生,竟想取出锦盒内的书册扔进火盆里。
跪在角落的众管事被新夫人这张倒置吵嘴的嘴震得目瞪口呆,清楚是她用心给大蜜斯尴尬,到最后竟成了侯府的仇人,也把自个儿的主母之位狠狠钉死。今后谁如果违逆她,亦或损了她的威望,岂不成了扰乱侯府的祸首,大家喊打?思及此,世人诚惶诚恐地俯下・身,将额头抵在手背上,以示对新夫人的畏敬。
世人顷刻间噤若寒蝉,且主动自发地挪到角落,免得碍到新夫人的眼。这位主儿现在要家世有家世,要品级有品级,且借刀杀人的手腕忒狠,可见心机也非常深沉。目睹着连侯爷和老夫人都快压不住她了,底下这些小鱼小虾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她将一把九曲连环锁挂在盒盖的扣栓里,用力压紧,然后把铜制的钥匙隔窗扔出去,吟语道,“九品中正制将被科举制代替,而世家迟早也会成为汗青长河中的遗尘,不值一提。九黎族曾是我炎黄子孙的部下败将,现在却又入主中原,称霸一方,可见时移世易,沧海桑田,连皇朝都不能长久存在,更何况家属。我们理应摒弃掉血脉与种姓的成见,也摒弃掉之前的曲解与痛恨,和和美・美,你爱我敬的过日子,这才是我真正的初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