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纯熙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用不敢置信又委曲至极的目光看向关素衣,仿佛在无声地控告她是不是像奶娘说的那样心胸叵测。
关素衣缓缓吹拂滚烫的茶水,嗓音轻缓,“对你而言,亡妻和叶府的颜面很首要,但对我来讲,两个孩子的出息才是最紧急的。你事事依循叶府所为,我却不能苟同。叶府巨富,叶府商店遍天下,叶府不缺账房先生,这些我都晓得,但那是叶府的东西,与熙儿可有半点干系?没错,今后熙儿的确要嫁高门,服侍的仆人和管事必然很多,但那样便可高枕无忧,享尽一世繁华?高门宗妇,可不是你们设想的那般简朴。”
叶蓁仰仗斑斓的面貌获得家主喜爱,从小就为嫁入高门做筹办,论心机、手腕、才调,自是样样不缺。但商贾之家眼界毕竟有限,只知传授琴棋书画与魅惑之术,竟不知真正的世家主母该学习的唯有掌管中馈一样罢了,余者只是装点,可有可无。
关素衣用指尖轻点桌面,收回有规律的哒哒声,摆布看了看父女二人的神采,持续道,“后宅内的一点微末伎俩,却足以扳倒一名权臣,因而才有了‘娶妻娶贤’的先祖遗训,也有了‘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的贩子俚语。看账、查账、算账、情面来往,均是主母宗妇必须把握的技术,你当然能够差遣下仆去做,然在本身都一知半解的环境下,又如何能包管不出忽略,不被乱来?你如果感觉我让你学习算术、中馈,是玷辱了你的狷介,折损了你的傲骨,那便罢了,我立即将嫁奁还给你,你尽管自个儿去打理。”
屋外的粗使婆子立即跑出去,把大惊失容的窦氏押下去。
此时天下初定,人们历经几百年的烽火侵袭与颠沛流浪,独一的念想就是活命,那里会有表情去读书识字,更别提研习算学。即便是那些长年在内行商的富商,算账的本领也仅限于小额数量,再多一点,比方点算军中箭矢数量、马匹、粮草等等,便需同时喊来几十,乃至几百个精通此道的账房先生,日日夜夜不断考核方能肯定。
赵纯熙还沉浸在关素衣看似谆谆教诲,实则极尽贬损的话里,待回过神来时,却听父亲厉声喝道,“差点毁了熙儿一辈子,五十怎够,再加三十!听了夫人的话,我真是醒醐灌顶,倘若你不说,真不知熙儿今后嫁出去会有何遭受。我不懂内宅俗务,母亲大哥体衰,精力有限,今后还需夫人多多操心,之前是我讲错,夫人莫怪,能娶到夫人,真是我三生有幸,亦是熙儿和望舒福缘深厚……”
然人各有志,关素衣这辈子不会再去管赵纯熙行不可差踏错,过不过的幸运,她爱折腾就随她去,归正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贤惠的名声也得了,这便很够了。
关素衣此时正单手支腮,笑意盈盈地盯动手足无措的赵纯熙。她很想晓得,这辈子没有本身的指导与改正,赵纯熙能开辟出如何一条门路?是否还能获封乡君,食邑五千户?是否还能嫁入宗室,风景无两?
赵纯熙极想扑畴昔捂住关素衣那张嘴,却不得不冒死按捺。只要她一开口,旁人统统谋算都会成空,这仿佛已经成了定规。
关素衣瞥了窦氏一眼,不紧不慢隧道,“叶家公然是商贾之家,眼界真是……”她顿了顿,感喟道,“不说也罢。拿一介商贾之家与官宦之家比拟,难怪镇北侯府此前乱象频生、八方风雨。都说上行下效,然你们侯府却风趣的紧,竟下行上效,不学名流遗风,贵族品格,反倒俯身屈就那九流之末。我说熙儿和望舒如何年纪这么大还诸事不懂,却本来根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