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帝哪能不晓得叶家人是甚么德行。贩子逐利,倘若赵陆离没有过人之处,叶家毫不会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当时还在军中打拼的小小参将。不过这些前尘旧事与他无关,大可不必理睬,只为关素衣廓清曲解便是。
前日里让我多多召母亲入宫的人是谁?陛下,您的一言九鼎呢?但这些诘问,叶蓁却不敢说出口,只得扯着嘴角应是。
圣元帝听她提起旧事,不免心生惭愧,摆手打断,“起来吧,镇北侯打他一顿,这事便就此揭过。传闻赵望舒脾气非常恶劣,不好好拘在家中调・教,不免今后再生祸端。朕能容他一次,可不会容第二次。至于关氏严禁赵纯熙与世家贵女来往……”他思忖半晌,俄然笑了,“莫非她手里有一本《世家录》?”
刘氏垂垂止了哭声,忐忑不安地朝女儿看去。叶蓁心道不妙,却不敢接话,只勉强扯了扯嘴角。
叶蓁见陛下笑得古怪,想诘问启事却又不敢开口,正迟疑间,就听他叮咛道,“将《世家录》拿来。”
白福端着托盘走畴昔,遵还是例将茶杯茶壶等物摆放在陛下触手可及的处所,却听他沉声道,“放远些,免得茶水溢出杯沿,打湿纸张。”
圣元帝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是他。即便成王与晋王因谋逆而被圈禁,但他们的爵位还在,身份还在,血脉还在,他们是朕的兄弟,是皇室一员。暗害皇族者当斩,更进一步还可连累九族,这是你们汉人自古以来制定的律法。”
“陛下,臣妇讲错……”刘氏被喜怒不定的圣元帝弄得头皮发麻,跪下正欲请罪,却又被他打断,“你见地陋劣,今后须谨言慎行才好。关氏端庄淑睿,敬慎用心,率礼不越,深得帝师传承,亦是宗妇之榜样,更加朕亲身册封的一品命妇。你诽谤她便是诽谤帝师,诽谤朕。”
母女二人顿时魂飞天外,一面跑出去迎驾一面几次回想刚才都说了甚么,会不会犯了忌讳。殿外的宫人全都蒲伏在地,瑟瑟颤栗,见陛下成心暗访而来,竟无人敢出声提示。
这话明显是对白福说的,对方领命后敏捷指派一名脚程快的小黄门去未央宫取书,半晌工夫,《世家录》就已翻开在桌面上,赵氏逃奴,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叶蓁臊得脸颊通红,半晌无语,刘氏却惊叫起来,“赵家骗婚!当年要不是他说本身是天水赵氏嫡支……”认识到上面的话很不铛铛,她立即闭紧嘴巴。
叶蓁“没敢”当着陛下的面儿哭,眼眶却盈满欲落不落的泪水,比痛哭更加惹人顾恤。
那些阔别皇权的书香世家,他筹算拉拢操纵,而盘根错节、权势庞大的官宦世家,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他的踏脚石,刀下鬼。偏赵陆离看不透他的心机,总以本身天水赵氏的血脉为荣,谈的多了,圣元帝就记下了,即位后有人献上一本《世家录》,他翻到赵姓世家那一页,不免莞尔,却因干系已经冷淡,并未戳破。
叶家母女讷讷难言,羞窘万分,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缓缓翻着《世家录》,叹道,“本来这本书的编撰者也是她的曾曾曾曾曾外祖父,难怪……”似想到甚么,他低低笑开了,表情刹时明朗起来。
圣元帝为那“好为人师”的女子正了名,出了气,表情又利落三分,这才指着早已被他压平的两张画稿,问道,“你绣技了得,可否将它们绣成桌屏?”
所幸叶蓁恶感刘氏言语粗鄙,在她抱怨时普通都冷静旁听,不喜应和,倒没说甚么与常日气势大为同的话。而刘氏对关素衣极其悔恨,来了小半个时候,也只是滚滚不断地数落她的各种罪过,并未透露女儿和叶家的阴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