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福一面告罪一面把托盘挪远,找了四块镇纸将两幅画别离压平,故意赞几句,却怕马屁拍到马腿上,只得悻悻退至一旁。略压了半晌,将镇纸移开后印痕还在,且文萃楼为来宾筹办的都是劣等宣纸,又薄又黄,想来保存不了多久。圣元帝看了看,终是拿起纸朝甘泉宫走去。
数落关氏那些话让陛下听去完整无伤风雅,反而不着陈迹地上了一次眼药。想来,今后在陛下内心,镇北侯夫人便是个无私暴虐,虐待继子继女的形象。而陛下此人极其刚强,倘若先入为主地厌憎一小我,旁人说甚么都不会变动,反之亦然。
罪名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扣,刘氏已有力承担,委顿在地,连连哀告告饶才被陛下遣退,临走时如蒙大赦。
叶家母女讷讷难言,羞窘万分,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缓缓翻着《世家录》,叹道,“本来这本书的编撰者也是她的曾曾曾曾曾外祖父,难怪……”似想到甚么,他低低笑开了,表情刹时明朗起来。
母女二人顿时魂飞天外,一面跑出去迎驾一面几次回想刚才都说了甚么,会不会犯了忌讳。殿外的宫人全都蒲伏在地,瑟瑟颤栗,见陛下成心暗访而来,竟无人敢出声提示。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这性子非常轻易奉迎,却也非常轻易失控。他宠嬖你的时候会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他若厌了你,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在灭四国,同一中原之前,此处曾是世家的天下,连皇族宗亲都比不上世家后辈来得高贵。而圣元帝唯我独尊惯了,自是不喜有人压在头上,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欲肃除世家,需求体味何为世家。
叶蓁见陛下笑得古怪,想诘问启事却又不敢开口,正迟疑间,就听他叮咛道,“将《世家录》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