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阮氏拉着一脸惊骇的木沐走进内堂,脑袋低垂,以手遮面,嗫嚅道,“侯爷,方才对不住,吓着了您娘家那些娇客。”
老夫人扶额掉泪,又喜又忧。喜的是儿子真有些觉悟了;忧的是他早已掉进泥潭,也不知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对于关家,对于儿媳妇,她却并不痛恨,若无这几记重锤砸下,儿子很能够会糊里胡涂过一辈子,倒不如像现在如许,统统重新来过。
关素衣的冷脸终究挂不住了,低低笑了笑,立马靠近去看他喉咙,欣喜道,“这才两日工夫便消肿了,甚好。能吃硬・物吗?”
这是在交代遗言?老夫民气里格登一声,心道坏了,却又拉不下脸与儿子和解,冷哼道,“我老眼昏花,精力不济,哪有工夫替你管那些。你如何不交给你媳妇?”
木沐游移半晌就钻进义母怀里,也不敢去咬糕点,只用乌溜溜的黑眸子巴巴地看,把关素衣心都看化了,一面递到他唇边,一面用手捧着他小下巴,免得糕点渣掉进衣衿里去。
一刻钟后,外头传来一串尖叫,异化着“鬼啊、罗刹来了”等语,紧接着便是乒呤乓啷一阵乱响,又有哀嚎呻・吟传来,许是谁慌乱中撞倒桌椅,闹出一场乱子。
老夫人无可无不成地点头,等儿子带着一子一女出了内堂才幽幽长叹,湿红眼眶。
“会如何爹爹也不晓得,还得看皇上如何定夺。”赵陆离考虑道,“熙儿,趁目下无人,父亲要好好交代你几句话,但愿你快快长大,别再胡思乱想入了歧途。你与你母亲干系如何,爹爹我一向晓得。初见,她救你于天寒地冻,无依无助之时,你便觉得她贴合你对母亲的设想,哭着喊着要她来侯府,待我求了赐婚圣旨,你又发明她为人朴直呆板,很分歧意,因而面上不显,背后却到处与她难堪。熙儿,这些事爹爹都晓得,也能了解你的表情。但你要明白,世上并非统统人都得围着你转,也并非统统事都能合你情意。你若还像昔日那般行事,你母亲必不容你,而爹爹我也不能再放纵你。你瞥见你外祖父了吗?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话落他泪洒满襟,慨然长叹,“你也别怪爹爹无能,爹爹当年也曾叱咤疆场,纵横来去,然天意弄人……你只需晓得,你爹爹我并非真的胡涂,也并非真的脆弱,只是不得不摆出这番作态,也好保全我们这个家。爹爹走了,你遇事也胡涂一点儿,不要争强好胜,更不要一门心机往上爬,上头不是那么好去的,你娘亲……”
不但这名长随老迈不乐,服侍赵纯熙和赵望舒那些丫环婆子也都阴沉着脸,内心已悄悄揣摩该如何调去西府,东府这日子是不能过了。也是以,当赵陆离着人去请二夫人时,喊了好几声才有一名婆子站出来领命。
阮氏莞尔,“实在当天早晨便好了很多,第二天拽着我乞食吃,想来是饿得狠了。难为他病那么久还一声不吭,平时喂他甚么吃甚么,只吃得极少,也不知那些菜啊肉啊的咽下去该多疼。”
赵陆离的长随越听越觉前程迷茫,凭啥叶家人要挤占他们的月银,房屋,炊事,衣裳?莫非侯爷昔日里待他们还不敷优渥?人不能恶棍到这类程度!侯爷也是胡涂了,就按夫人说的,在外头给他们租个宅子住着有何不成?非要弄进家里,搞得到处乌烟瘴气。日子久了,他也不想在东府待,如果想个别例调配到西府去该多好?
他再也说不下去,抱着女儿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