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纯熙和赵望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并不高大也不强健的背影,不知何故竟觉放心非常。本来这就是“母亲”的含义,出错的时候有人改正;苍茫的时候有人指引;无助的时候有人依托。她固然大不了他们多少,却能单独扛起这个家,对侯府已是仁至义尽。
以是说夫人是个宝贝,谁娶到她谁晓得。似赵陆离如许的胡涂虫不也被她撼醒了吗?不,他那里是胡涂虫,不过装胡涂罢了。待他认识到夫人有多么难能宝贵,哪怕对叶蓁一往情深,也会渐渐醒转,渐渐忘记,而后满身心肠投入当下。
关家人刚硬,忠烈,看似断交,实际上总会给人留一线朝气,这便是他们的仁义。关家人爱才却不爱财,金银珠玉、高官厚禄,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装点,取之有道,失之泰然。赵陆离能娶到他家的女儿,即便落魄到这等境地,今后只要他说到做到,诚恳对待,还是能消去芥蒂,和美度日。
“哟,哪儿来的小疯子?”金子抬手将她拦住,戏谑道。
“混账东西!”无法之下,他只能狠狠谩骂,按捺于心。
君臣二人从内殿出来,赵陆离已换了一身洁净袍服,快步走到关老爷子和关父跟前跪下。
白福吓了一跳,想不明白皇上这是在生谁的气,帝师和太常大人没惹到他吧?
那又低又哑的嗓音里充满着恨意与不甘,另有浓浓的自我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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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纯熙趁他们回身之际从假山背面冲出来,披头披发,描述狼狈。
“金子姐姐,求你出来禀报一声,就说府里遭了大难,求母亲拯救!”赵纯熙泪珠连连,神采惶恐,委实受了不小惊吓,见金子无动于衷,又道,“那些官兵见人就抓,见人就打,又把女眷拉出去搜身,衣裳都脱了……”
赵纯熙当真听完,不免面前一黑,内心猖獗号令——外祖父,您公然是被本身的贪婪害死的,竟连前朝皇子也敢沾手!您做您的孽,为何还要拉我爹爹下水?叶家落得本日了局,当真一点儿也不冤枉!
倘若本身也被抓去,蒙受这等培植,难道生不如死?赵纯熙心脏狂跳,口舌发干,借嶙峋假山的保护和地形熟谙之便当,终究险而又险地到达正房。官差仿佛得了叮咛,并不敢靠近此处,远远瞥见廊下的金子和明兰就绕开,连呼喝声也抬高很多。
少顷,一行人入了前院,便见一名浑身戾气的武将正斜倚在一张软榻里,双脚摆放在一名跪伏于地的叶家儿郎背上,态度非常放肆。又有一名小黄门拿着檄文唱念,粗心是叶全勇当年助前朝余孽偷偷救走一名皇子送去给薛贼,以互换前朝皇室宝藏。现在那藏宝图便在叶家人手里,只要他们交出来便可免了极刑,不交就诛九族。又因镇北侯助纣为孽,残害百姓,已捋夺爵位贬为百姓,正关押在天牢中待审。
“小婿已认罪伏法,现在便去廷尉府帮手调查叶全勇一案,且还削了爵位,贬为百姓,实是自作自受。然连累素衣跟着小婿受此大难,内心跼蹐不安,愧悔无地,特向岳祖父,岳父大人请罪。小婿胡涂,每有恰当、失策、讲错之处,令素衣悲伤难过,今后定然多多弥补,好好待她,若再重蹈复辙,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荷香胆战心惊地跑去前院,远远就瞥见几名侍卫拿着长戟将写着“镇北侯府”四字的匾额戳下,摔成两半,又有一人穿戴血红色的官袍与银色铠甲,仿佛品级不低,正奸笑着将裂开的匾额踩成碎块,目中尽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