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史满脸笑容,悄悄点头,口中却谦道:“处所过誉,处所过誉!”一转眼看到清河三官都跪在地上,便温言道:“你们三个,且起来坐下说话!”
贺提刑、周守备都是武人,虽有一肚皮委曲要诉,但倒是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来。只要李知县饱读了圣贤书,于那指鹿为马、倒置吵嘴的本领,甚是精熟,当下便免冠叩首道:“大人开恩,卑职有话要说!”
却听那宋御史又道:“本来所谓的星主临凡,这等民风之事,是那采访使韩文光的职责,本官我不该插手才是。但尔等三人,却庸庸碌碌,临事无机变之才,岂能替圣上牧民,做一方父母?说不得,本官也只好尽一尽监察之职,向圣上启奏一本,将尔等开除发配,则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周秀一时候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夏提刑满面红光,恭声道:“恰是小犬!”
宋御史看着这个穿戴新郎官服饰的守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了他一眼道:“你那儿子生出来了没有?”
宋御史嘲笑道:“若我不叫你们开口折辩,倒显得我过分于果断了!你有何言,固然说来便是!”
宋御史拈须道:“这做梦之事,终属虚无缥缈,却如何能做得了准?”
李知县便动摇起唇舌,将西门庆和武大郎夸了个天花落不尽,到处鸟衔飞,若真的按他所言,来岁孔子文庙祭奠之时,西门庆和武大郎都足以出来配享了。
宋御史固然一开口便用大帽子压人,但清河三官却都松了一口气,心也放了下来。下部属来梭巡,即便一时疾言厉色,也不过是为了索贿罢了,费钱便可消灾。最怕的就是那些笑面虎,劈面一朵花,背后却在向上的报告里把你捅成豆腐渣,那才叫防不堪防。
周秀在中间急道:“大人,那西门星主掐指一算,算出他府上的侍女能给我周家生儿子,这给人传香火的功德,莫非还不能算好人吗?”
李知县心中暗喜:“若点头点成了风俗,再想点头可就难了!”当下便接着道:“正因我圣朝无阙事,以是才君正臣贤。远的不说,便提及山东境内,哪个不奖饰巡按监察宋大人神目如电、清正廉洁?”
宋御史“哦”了一声,凝神道:“你说的,莫非便是前几日秋闺武试当中,阿谁以十八岁之身,艺压全场的少年豪杰夏承恩?”
宋御史一干人连着骡马牲口,乱哄哄进了西门府,自有西门府上的家人将牲口们请到槽上,添上好些黑豆、黄豆、水泡豆儿请它们享用,那些仆人书吏门子人等,另在配房中管待,独宋御史带了亲信的从人,直趋正厅中入坐,清河三官亦步亦趋地紧随在前面,胁肩谄笑地阿谀。
宋御史咳嗽一声,正筹办拉长了嗓子号令面前跪着的清河三官起来,却听西门府的深宅大院里有喇叭“嗡哩哇”一声,瞬时候八音齐奏,一下子把他想说的话给堵归去了。
但听得几声,却感受有些不对味儿,那音乐却不是听惯了的萧韶盈耳,而是轻浮中带着放lang,固然别有一种荡民气魄的神韵,但暗里里听听那还罢了,这当众吹奏出来,却实在不成个别统。
不过宋御史倒没着恼,反而悄悄点头,本身下轿,这府里的人倒是个有眼色的,顿时就吹打迎宾,显现出对本身实足的恭敬之意,其心可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