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非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佛法修个善字,以空己为报酬路子,慈悲是天然生出的大境地,怜悯之上是才是慈悲。无色!”
歌诀声震长空,当最后一个“源”字出口,就听场中二人又是一声齐声大喝,同时向后撤身,西门庆抱拳,无嗔合什,施礼结束,师兄弟二人相向哈哈大笑。无嗔便道:“恭喜师弟本日登堂入室!”
悟非大师缓缓问道:“你对清河饥民,深怀怜悯之心,初备慈悲之意,何故对那佛前之人,便欲擒之而后快呢?”
众师兄弟目炫神迷之余,不知是哪一个先挑头,大师齐声朗读起临清潭腿的歌诀来——“崐崙大师正宗传,潭腿技法妙无边。头路冲拳似扁担,二路十字巧脚尖。三路劈砸倒曳犁,四路撑滑步要偏。五路栽捶分高低,六路撩阴掌取圆。七路分拳十字腰,八路分平跺转环。九路捧锁蛇tian腿,十路叉花如箭弹。莫看潭腿势架单,多踢多练知本源!”
光阴荏苒,八个多月畴昔了,西门庆把十八般技艺,重新学得非常精熟,在悟非大师的指导传授下,点拨得件件都有奇妙。期间,月娘也曾派玳安骑马来请他回家过节庆生之类的,但西门庆此时却已是身入武道棋局,全不知世上光阴变迁,便是文殊普贤菩萨的青狮白象一起来拖,都一定能拖得动他,更不要说是玳安了。
二人各施礼毕,西门庆抢先脱手,无嗔接架相还,两道人影早已经斗在一处。西门庆抖擞精力,一条杆棒舞得呼呼生风,有如蛟龙出海,怪蟒翻身普通,战到四五十回合,兀自不分胜负,众师兄弟无不喝采。
西门庆一时忘情,说走了嘴,大感狼狈,只得苦笑道:“这是师弟我俗世的外号,不敷挂齿,不敷挂齿……”
干和尚干到这份儿上了,才算是干出来了。怪不得干和尚要和干官一样,都得高文凭高学历,因为从本质上来讲,这二者都是一样的,都是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的特权特闲阶层。为了限定进入这个阶层来受惠的人数,必必要在资格上卡住这座登天梯的入口。
明朝寒士登金榜,本日跃鲤化飞龙。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西门庆听得蛋疼啊!苦笑着道:“徒弟,那人是个小偷啊!他偷我们庙里的香火钱,弟子便是有慈悲怜悯之心,又怎能在这类人身上恩赐?”
蓦地间一声大喝,二人尽皆掷动手中杆棒,又斗起拳脚来。临清龙潭寺,十路潭腿天下驰名。无嗔和西门庆都得了悟非大师的真传,此时二人身形变幻,腿影翻飞,头、颈、肩、肘、背、腰、脊、胯、腕、膝、踝、髋、腿、脚,竟似无一不柔,却又无一不坚,偏生又无一不活,一招一式间,将潭腿的技法之精阐扬得淋漓尽致。
西门庆内心顶牛道:“天下的赃官墨吏,个个都是佛面上刮金的一流妙手,却也不见得他们都走投无路了吧?”当然,他只敢内心想,却没敢说出来。
可惜接下来的日子,底子没有听故事的机遇,每天一展开眼睛,西门庆就得和师兄弟们一起忙活起来,提水劈柴,烧火打扫,以各项辛苦的琐事来磨练本身的心性筋骨,然后就是一天的汗水都洒在练功场上,西门庆偶然累得禅房都懒得回,扁担在两块石头中间一镫,人躺在上面就睡熟了。
西门庆沉默思考着,俄然道:“徒弟,你认得阿谁佛前洒愧泪的寒士吗?”
悟非大师点头感喟:“若非走投无路,谁情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佛面上刮金?唉——”
无嗔心下大奇,手上加力,一条杆棒忽快忽慢,缓时不觉其徐,快时难见其速,身影矫夭盘曲间,当真有如腾蛟起凤类似。西门庆固然一度受挫,但始终步法稳定,健斗不平,攻时敬,守时严,便如在身前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普通。无嗔接连压抑他三次,但三次都未能将他赛过,最后一次过于贪功冒进,反而被西门庆借势反击,本身倒差点失手。众师兄弟此时尽已忘了喝采,无不咬指嗔舌,大家都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