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鸦雀无声,半晌后秀士感慨道:“如此猛虎!……却不知那位打虎豪杰,却又是多么人物?”
这边厢那边厢统统的人,都有声无声的点头称是。
便有人拍着大腿喜气洋洋地喝采:“如此万人崇敬,却也不枉活了一世!”
那狄混急了:“各位哥哥,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那位武都头是我家知县相公参的,却关小弟甚事?明天你们说好请我一席的,男人汉大丈夫,怎能说了不算?”
十月后旬的一天,西门庆正和武大郎、焦挺在清河第一楼里喝酒说话,忽听隔壁雅座里出去一伙儿人,吆呼喊喝的上了酒菜,三数杯以后,话声便往高里拔了起来。
那狄混却俄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世人面面相觑时,他才收声拭着笑出来的眼泪,故作奥秘地问道:“各位,你们可知这位打虎豪杰是那里人?”
乐和安、任良贵他们当即温馨下来,向屋门前躬身道:“见过武星主!”
在大师的笑声中,狄混把酒杯在桌上一顿,叹道:“我狄斯彬固然生得胡涂,但在钱上还算是个明白的,但我那点儿明白,跟人家打虎豪杰比起来,却压根儿不值一个响屁!当日小弟直把打虎豪杰迎到了县衙门口,我家知县相公已经在厅上专等。豪杰下了轿,上了堂,相公问了几句打虎话,把大师都听得呆了。最后赐了几杯酒,便把出县里上户们凑出的打虎犒赏钱来。众位可知有多少吗?一千贯!”
只听一人“嘿嘿”笑了几声,却不开言,只是传来“嗞”的一声吸酒声,然后就是他津津有味的咂酒声,不消看,就能想像出其人跷起了二爷腿,怡然得意其乐的模样。
乐和安便恨恨隧道:“这含鸟猢狲忒也无礼!我们也不跟他多说,这就都尿遁了吧!这一桌子酒菜,就让他狄混自掏腰包便是!”
武大郎顾不上回礼,先冲进屋中拉住了那狄混,孔殷地问道:“这位狄先生,却不知你说的那位武都头,他叫甚么名字?”
西门庆也是心中感慨——这才是武松啊!如果他只是一味的勇武,也不过只是一介匹夫罢了。但正因为他于勇武以外,另有仁,另有义,另有悌,另有德,另有诚信,另有忠诚,才气成绩其名垂千古,化身为水浒豪杰中第一流的灵魂人物。
只听那狄混又道:“当时小弟批示着,请打虎豪杰披了花红缎匹,坐上了一乘凉轿,由四个庄客抬了,便往阳谷县里去,另挑几个胆气壮的,扛了那死虎,在前面开路。一时候,早轰动了全部县治,就见那亚肩叠背,闹闹穰穰,屯街塞巷,都来看迎大虫。哎呀呀!就是年节里赛神,都没那日那般热烈!”
这一问,不但那边雅座里一时候鸦雀无声,连西门庆他们这边也放下了筷子,竖起了耳朵。
跟着就听一阵七嘴八舌,本来另有典史夏恭基,司吏钱劳等人,都是西门庆的熟人。
大师都齐和一声:“有!”
焦挺只听得热血如沸,端起了一坛酒,一仰脖喝了个涓滴无存,非如此不能抒尽胸中义烈之豪兴。
世人无不啧啧奖饰,这一个“谢道”,出在平常人言语里,只不过是一句客气罢了,但出于方才打死猛虎的懦夫口中,却不见客气,只见其人的忠诚诚信!若非心肠纯笃者,何能如此?
主簿任良贵便道:“乐兄,此事必有蹊跷!狄兄,你还不从实招来?”
那狄兄一来众意难却,二来已经端足了架子,因而再灌了本身一杯酒,借机收篷道:“嘿嘿,既然众位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小弟也就不能不识汲引了。来来来,大师都把酒杯端起来,前人以汉书下酒,本日大师便以这打虎事迹下酒,那但是连前人都要恋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