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一边被蔡京拉着走,一边假痴不癫地妆出猜疑不定的懵懂之状,他那乡巴佬土包子的形象演义得恰到好处,落在蔡京和翟谦的眼里,主仆二人都是悄悄好笑。
西门庆听了,喜上眉梢,扑翻身便拜:“若得如此,实开天高地厚大恩,请受西门庆一拜!”这恰是:
蔡京哪知西门庆心中的深意?看看天气近午,便笑着站了起来:“本日四泉到来,实老夫平生未竞之喜也,不成不击萧韶之乐,共作高阳豪客。四泉亦有平原之兴趣否?”
蔡京听得莫明其妙,忙问道:“四泉此言何意?”
西门庆正色道:“小人读那经籍时,看到一句,心中何尝不感觉惊心动魄,是以牢服膺住,再不敢忘,此时背出,请太师指导。”
西门庆摇手道:“这个却不干太师的事。方才我神游太虚,正欲细心穷究太师命理,谁知心中有一忧愁之事直冲上来,将我神思扰乱,害我功亏一篑。这一来,怎能不叫民气头懊丧?”
一时候酒足饭饱,蔡京便请西门庆入书房说话,西门庆抹抹嘴,晓得明天的戏肉要来了。
西门庆咳嗽一声,便开口背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孰不知,西门庆心底也是悄悄好笑,两边就如许各怀鬼胎的来到另一处楼阁。但见阁设麒麟座,堂迎孔雀屏,高山里围廊环抱,鱼池中金鳞腾跃,厅前有四时不谢之奇花,槛外有八节长青之异卉,阶畔小巧盆景,摆布整齐,架上珍稀古玩,东西布列,一时之琳琅,粉碎多少布衣故里,四下之博雅,渗入无数黔黎血泪。
进了书房,翟谦退出,屋中就只剩西门庆和蔡京两人。蔡京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四泉,我知你天星降世,有未动先知之能,你看老夫这些年中,气运如何?”
蔡京肚中暗笑:“也不知这小家伙又要出甚么洋相。”当下笑道:“那便背来。”
西门庆又感喟一声,便将武松杀人,闯下了泼天大祸之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本来这首《诗经;小雅;北山》,是讽刺统治者用人劳逸不均的名作,西门庆信手拈来,断章取义之下,既表了本身对朝廷的“忠心”,也能够撤销无数人因本身那天星名头引发的狐疑,正可谓一举两得。
蔡京暗笑:“这西门庆虽是大师公子,但现在看来,他家中所传的那点儿镇守口袋的高雅,俱已抖尽。”
西门庆道:“泛博彼苍覆盖之下,都是那王家的地盘;循着大地行遍四海,天下人都是王家的子民。小的每读到这一句,便感觉心头彭湃,男儿汉只要为国为民,才不算枉活了一世啊!”
蔡京听西门庆背诗背得驴唇不对马嘴,心中点头道:“我那些弟子,个个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便是乔年初脑痴顽些,但这书法文章,也还通透明白。这西门庆固然出身大师,晓些礼节,但到底不及诗书簪缨之族了。”
蔡京屏息半晌,却见西门庆把眼睛一张,仓猝上前问道:“四泉,你推算得如何?”
西门庆感喟一声,未知休咎如何,先见忧愁满面。蔡京内心“格登”一下,紧紧地盯着西门庆的嘴巴。
西门庆暗中嗤笑:“蔡京老儿,你入我彀中矣!”
蔡京浅笑道:“本来如此!这点小事,何劳四泉如此忧心?那打虎豪杰慷慨壮烈,杀了一众小人,恰是为民除害,只当嘉奖,岂可加刑?老夫这便手书一封,让急递铺飞马送往东平府我那弟子陈文昭手上,必定不能让四泉你的兄弟受了委曲!”
蔡京听到不是本身要不利,先松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道:“却不知是何事?让四泉你如此心乱如麻,不能卜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