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杨林、朱贵听了,齐声喝采:“杀得痛快!”
朱富从速道:“杨林哥哥担的是甚么心?自家弟兄,有话请说便是!”
朱富便把酒碗往桌上一墩,大声道:“不瞒……”向旅店窗外看了一眼,又小声道:“不瞒四泉哥哥,如果在前些年,当今的官家刚继位的时候,朝廷里的赃官还少些,小弟这日子虽苦,倒还过得去。这几年却了不得!那朝中的赃官一个接一个往外放,全天下都被这些蝗虫占满了,啃的还不都是咱老百姓的口粮?小弟这买卖,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小弟店里另有好几个火家指着这旅店糊口,小弟这旅店啊!也早关门多时了!”
西门庆听了精力一振,问道:“朱富兄弟做出了何事?愿闻其详!”
朱富听着,便把筷子一放,正色道:“杨林哥哥,你说这话,是看轻了小弟的为人了!小弟固然出身不高,就是个开旅店的,但还晓得些是非吵嘴,如何肯凭借官府,去欺负百姓,做那些断子绝孙,生儿子没屁孔的歹事?”
西门庆打圆场道:“杨林兄弟见多了世上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以是一时在朱富兄弟身上走了眼,却也是教了一个聪明——人间纵有无数主子甘当走兽的伥鬼,但总还是有一些堂堂正正的男人。固然他们出身不高,但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人!”
斟起一碗酒,西门庆向朱富道:“兄弟公然是好一头笑面虎!哥哥无觉得敬,借花献佛,贺兄弟一碗!”
世人齐问:“厥后如何?”
西门庆听了惊奇道:“兄弟旅店这阵势,正处交通冲要之处,人来人往,也不愁混不出一个小康来。怎的听兄弟这话中之意,竟然有养不活本身的意义?”
朱贵拍着腿道:“宋江哥哥内心惊上一惊,倒也有限,只不幸我这两条腿,却不知上辈子作了甚么孽,这辈子要为了这铁牛辛苦驰驱!”
酒过三巡,西门庆便道:“朱富兄弟几句话工夫,便判定出朱贵哥哥此次回籍,是为了铁牛大哥而来,心机公然灵动!”
杨林便道:“我刚才听朱贵哥哥说,兄弟你是本县都头李云的门徒?既然你徒弟是一县的都头,那官面儿上的好处还少得了吗?你只要放软了身材,寻到衙门里,在他面前嘻哈嘻哈,也不愁不成个富户——你看天下多少有钱人,不都是这么建议来的吗?”
杨林仓猝端起酒来,歉然道:“这倒是小可噇多了黄汤,随口胡说八道的不是了!朱富兄弟切莫与我普通见地!鄙人我以酒赔罪!”说着,咕咚咚把酒吸干了。
杨林也敬道:“小弟身在绿林,杀人放火,恰是本份,却不如朱富兄弟扬眉一怒,利刃出鞘来得更有勇气!小弟也敬兄弟一碗!”
西门庆和杨林都道:“朱富兄弟那里的话!”当下尊西门庆坐了主位,杨林劈面相陪,朱家兄弟分摆布坐了,大师斟起酒来。
朱富却叹道:“四泉哥哥谬赞了!小弟是开旅店的,砌起七星灶,锅盏盛三江。来的满是客,全凭嘴一张,若欠少了察颜观色的本领,那里能赚得养身的辛苦钱?”
大师听了都喝一声彩:“四泉哥哥说得痛快!”大师举碗干了。
朱富便笑道:“刚开端起这个诨名儿,十成里有九成九倒是大师和我在开打趣,因为我是‘青睐虎’李云的弟子,又是开着旅店整天笑呵呵,以是大师才叫我‘笑面虎’。厥后小弟做出一件暗事来,这笑面虎的名声,就更加坐实了!”
杨林在中间听着,插嘴道:“朱富兄弟,鄙人说一句不入耳的话,你听了结不要活力。”
朱贵也举酒道:“不愧是我旱地忽律的兄弟!有派头!敢担负!若天下万民都象兄弟一样,在关头时候,勇于攘臂而起,赃官贪吏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少了这几百万人渣,这乾坤大地还能更明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