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青光彼伏此起,合座的烛影摇红中,又飞洒起层层的粉雾,在屋外看来,缥缈如红纱笼起的瑶池普通。但随即半敞的屋门渐渐阖起,和顺但不容置疑地将暗中窥视的目光隔断在门外,将灯光酒气和别的甚么东西都包涵了起来。
小张是酒色之徒,碗到酒干,在世人的轰然喝采声中,直着眼睛,嘴角流涎道:“老张哥哥,兄弟的罚酒领了,有甚么美事,便照顾了兄弟吧!”
屋里留守的人看得清楚,都轰笑了起来,老张端了一碗酒,大声道:“小张,恭喜你红运当头啊!”
老张便阴笑一声,换了极轻浮的调子说道:“本日里我和小张去街上给老爷采办美酒,却在一条巷子门口看到一个美女,这良家生得虽无非常人才,却也很有些动听的色彩。小张一见,裤子便几乎掉了下来。”
小张便仗着酒气骂道:“老张,你是吃灯草灰,放轻巧屁!手气若那么好换时,财神菩萨也就不值钱了!”
西门庆哑着声音道:“明天输了,待睡醒了,明天看老子拿钱来翻本儿!哈哈!哈哈!”一边笑着,一边刀光一颤,将地下血泊里病笃挣扎的蒋义脑袋斫了下来。
老张略笑一笑,端起酒碗来抿了一口,悠然道:“本日天晚了,待明日夙起,我们再细说。”
老张笑道:“我老张本是一片美意,想要成全你一桩美事,你却伤犯起我来。罢罢罢!懒得理你!”
老张笑道:“要讨便宜,现在也不晚啊!”
小张便大着舌头道:“哥哥既然分拨完了,便请稳坐中军帐,小弟领着他们去处事。嘿嘿!若哥哥等得非常无聊,兄弟这里却有些发大来迟的扫兴之药,哥哥混着热酒服了,先在屋里临阵磨枪便是!”
蒋义便笑着抱拳道:“承让!承让!”
斯须,西门庆收刀归鞘,感喟道:“只可爱,现在的大宋,昏君失政,奸臣当道,卖官鬻爵,贿赂公行,悬秤升官,指方补价。乃至民风衰颓,品德沦丧,赃官墨吏遍满天下,役烦赋重,民穷盗起,弄得天下骚然。小弟的刀法再利,却又割得了几颗狗头?”
四周的赌棍酒虫们也纷繁应和:“杀人不过甚点地,小张管家说到这份儿上,连我们听着都软了!老张管家就容让他一回吧!莫失了兄弟间的义气!”
小张听了,便拍着桌子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我说是甚么美事?本来是老张哥哥也对那美娇娘动了凡心!哥哥你忒也奸刁,内心想着玩乐,却本身不肯出面,只把兄弟我抬出来做大旗。不过兄弟我义气为先,本日便舍己为人又如何?那小娘们儿绑来,老张哥哥第一,兄弟我第二,哪个兄弟着力最多让他第三,其他第四第五,大家有份,个个不空,大师好生欢愉一夜,万事都有我担着!”
只见耳房里靠近房门边的兵器架子上,固然倚着十几口明晃晃的朴刀,但屋中一片乌烟瘴气,把刀光都遮没了。有十几条大汉分红两堆,一堆在呼喊聚赌,一堆在酣呼痛饮,一个个或骂骂咧咧,或洋洋得意,或虎咽蚕食,或满嘴胡扯,大家丑态百出。
武松俄然无声的仰天一笑,向西门庆伸脱手掌:“二哥还是那句话——此生当代,我们兄弟并肩联袂,火线刀山火海,也一起闯了!”
武松一边闩死了门,一边点头道:“兄弟的刀功,甚是了得!”
武松眉峰一动,便如利剑出匣:“三弟,莫非你意欲弃庶人剑,争诸候剑,乃至——持那天子剑?!”
七零八落的应和声响起,然后耳房里的灯火便一盏盏熄了下去。
大师从速都住了脚,毕竟论身份、论智谋,这位老张管家都是这批人的首级,大师都得卖他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