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丹青普通的景象,只看得西门庆心旷神怡,忍不住长声吟道:“此木为柴山山出,因火成烟夕夕多。”那樵夫听了,“咦”的一声,转过甚来,向着西门庆面上细心打量了好几眼。
那赵六倒是个睁眼的瞎子,见妇人生得妖娆,便故意嘲戏两句:“啊哟!这可巧了!我的姓和你的姓,恰是一对儿啊!”
一面捂紧了王五的嘴,一面吞吞吐吐地向那妇人道:“我若说了,小娘子休怒!”那妇人笑道:“客长那里话!这便请说!”
西门庆唯恐这位粉夜叉一怒之下,脱手便取消了赵六的小命儿,正暗中防备,却见这粉夜叉连笑纹儿都没有牵动一下,只是一鼓掌道:“本来客长是姓‘祖’哇!真巧!真巧!不过这有甚么生受的?我孙你祖,你祖我孙,何来生受一说?几位客长你们感觉呢?”
赵六便调笑道:“小娘子姓‘孙’,小人倒是姓‘祖’!生受!生受!”
妇人“扑哧”一笑,便如山花绽放:“小妇人平生猎奇心最重,若客长不说,却让我内心怎能搁得下?这位客长,这位端公却姓甚么?”说着话,又向王五嫣然一笑。
武松便号召西门庆一声:“三弟!”西门庆这才把目光从老钱远去的背影上收了返来,和武松另有两个公人进了旅店,在柏木桌凳上坐了。
西门庆挠挠头,他穿越来的这十字坡,实在是大有古怪,和水浒传里描述的,完整分歧。这恰是:
这时,孙二娘问道:“客长要打多少酒?”
这时,武松却冷眼四下里打量,却见这十字坡边为头一株四五小我也抱不拢的大树,上面都是游龙一样的青藤缠挂着。大树边上的旅店里,正走出一个穿红挂绿的妇人来,倚门驱逐,问道:“客长,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西门庆哈哈一笑,这才细心向这妇人看了两眼。却见她高挑的身材,倒是娇怯怯的一张粉脸,实在不象个母夜叉的形象。西门庆心中嘀咕,又去看这妇人的手,这一看之下心中才有了底——本来这妇人也是熬过两灯油的,一双手上连拳峰都磨平了。
世人呆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一时候哄堂大笑,连冷着脸的武松也掌不住笑了。赵六大张着嘴,脸上的神采真是说不出的出色,想要生机,却实在没阿谁脸,只好往桌子上一趴,把脸藏在左胳膊弯里,右手擂着桌子道:“来酒来菜来饭,爷们儿饿死了!”
脸上不动声色,西门庆问道:“店家贵姓?”
西门庆听了心道:“这孙二娘当真是敛钱的妙手!她不问要不要馒头,却只问要一笼还是两笼,只是这一句,她家的馒头少说也要多卖上三成!”
那妇人正忙着替武松和王五赵六安杯箸,闻言便笑容可掬隧道:“甚么贵姓?免贵姓孙。”
那老钱承诺了一声,自到草屋前,屋中又出来几个粗笨伴计,帮老钱背起三个大篓子来,差未几二百斤的分量在他肩背上打挺,他却行若无物,走过西门庆身边时,口中俄然唱起一阙“天仙子”来——“茅舍数间山下盖,松竹梅兰真敬爱。穿林越岭觅干柴,没人怪,从我卖,或少或多凭天下。得钱沽酒随心快,瓦钵磁瓯殊安闲。酕醄醉了卧浓荫,无挂碍,无短长,管甚人间兴与败?”
那妇人见西门庆犹自向外张望,便笑着打趣西门庆道:“这位公子,不看女人,却看男人,倒是古怪!”王五赵六听了都嘻笑起来。这些日子一起处下来,他们两个也晓得西门庆性子夷易近人,也敢和他开两句打趣甚么的。若换了武松,那可就是毕恭毕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