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亦收枪道:“罢了!却不知玉麒麟卢俊义,是你何人?”
只说一弟子旧怨,又看两阵结新仇。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现在燕青要使的第三枪,乃是当年隋唐豪杰罗成所传的罗家枪法。罗家枪法路路都有绝招——卧马反身枪、落地梅花枪、腋下藏花回马枪……但此中最凌厉的,还得算是燕青现在要使的这一枪——二马错镫之际,杀招闪现,驰名“马前雪”,又号“鬼见愁”。
史文恭挥手道:“免了!燕青,我来问你,你徒弟现在还在大名府做他的安适员外吗?”
这后一句话说得太毒,燕青固然存着化兵戈为财宝的小巧心肠,闻言也禁不住胸中腾腾火起,猎猎烟生,当下厉声正色道:“师叔!敬人者人恒敬之,你是燕青的前辈,还当自重才是!”
却见燕青放马跑出二十步外,又拨回马来,径直冲向史文恭。史文恭不躲不让,纵马来迎,两匹马八个马蹄如翻盏撒钹类似,看看靠近,燕青喝一声“着”,反手刁钻一枪,枪尖上挑起一泓疾电,直奔史文恭肋窝里来。
卢俊义所传燕青的三枪,第一枪“百鸟朝凤枪”是三国时河北四庭柱之一——名将高览所创,使到极处时,一柄枪能够变幻出一百个枪头,于真假莫测间伤敌。高览战殁后,其老友张郃将他的这路枪法传了下来,此中更添了无数窜改,厥后张郃大战张飞,观者皆惊惧,此中就有这一起“百鸟朝凤枪”的功绩。
史文恭缓缓点头:“不错,玉麒麟卢俊义,恰是史或人的师兄。”
燕青冰雪聪明的人,听史文恭话里有话,又想起这么多年来卢俊义竟然绝口不提有这个师弟,不由得又起了狐疑,当下再向史文恭抱拳道:“既然是师叔有命,小侄哪敢不从?不过请恕小侄猎奇,当年师叔究竟受了徒弟多么的大恩,竟致于如此念念不忘?”
想到朋友宜解不宜结,燕青再拜拱手道:“师叔,小侄这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史文恭点头道:“你说。”
到此时,燕青已是心折口服,当下拨回马头,挂住长枪,拱手道:“前辈公然好技艺,小子爱护!”
却听史文恭又道:“还好,史或人不是个只会怨天尤人的,既然步战已有瑕疵,那便于马战上别开门路好了!因而我展转来到曾头市,得蒙曾家人不弃,将我如骨肉般对待,我就在这里安下根来,用心练枪练戟,每日家卧薪尝胆,只为着三千越甲可吞吴的那一天!”
史文恭抬头朝天,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也罢!史或民气肠光风霁月,事无不成对人言,便跟你说了,也不打紧。十几年前,我与你徒弟同门学艺,有一次练棍棒对打,我敬他是师兄,是以招势间到处留着余地;谁知你那好徒弟倒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包涵,一剪之间,就将我左腿胫骨打折。嘿嘿!托师兄的福,今后史或人腾跃腾挪的工夫大受影响,只能看着做师兄的一日千里,本身只幸亏一边黯然神伤了。”
燕青叉手不离方寸:“前辈所言,恰是小子仆人,兼授业恩师——前辈顺手破我三枪,没费吹灰之力,非本门中人如何能做到如此境地?莫非前辈于我家仆人是一气联枝不成?”
看着燕青的眼睛,史文恭悄悄一笑:“这一天,终究来了!”
燕青道:“我徒弟他就是这么本性子,但有所疚,老是深藏于内,宁煎熬着本身,也不说出来。几天前三奇公子西门庆因师叔英勇难敌,上门去请我徒弟出山,我徒弟一听师叔名字,又悲又喜,固然三奇公子于他有保身活命之大恩,还是甘愿背负忘恩负义之丑名,直言回绝了三奇公子的延请——贤能之士大家敬,负义之徒落骂名。师叔啊!我徒弟常日不提你,本日宁落骂名也不来见你,若非心中有愧于你,何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