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得了实惠,不由得眉开眼笑,连连躬身道:“这位大官人,小子我就在中间瓦舍里听书,若您另有甚么叮咛,小人随时候命!”说着欢天喜地的去了。
李嬷嬷低了头,喃喃隧道:“秦梦溪,山东秦梦溪……本来是秦大官人!大官人远来,我那女儿本应当跪接才是,但现在天气这般早,倒是她睡意最浓的时候,若勉强出来,晨妆不睬、睡眼惺忪的,反而怠慢了大官人。不如大官人且到前面花亭中奉茶,待女儿梳洗好了,便来服侍如何?”
西门庆便拱手道:“不敢让嬷嬷难堪,小生我自有厚赠,略报嬷嬷积年所操心血之万一。”
西门庆笑道:“实是我来得太早的不是了!不过把话先和嬷嬷你说了,倒也便宜。此来我除了要见一见这位巧奴女人外,还想要替她赎身,只望嬷嬷能成全!”
李嬷嬷便感喟道:“此处人来人往的,却不是发言之所,且到前面花亭中,我们详细算来!”
李嬷嬷满面是笑地站起家来,啐道:“西门大官人的英名,俺们全天下乐户人家都是非常敬佩的。莫说是一万贯,就是十万贯,老婆子也不能做那等出首告发的打嘴事啊!俺们固然是当龟养汉的人家,但比起当今全天下见钱眼开的官儿们来,只怕俺们比他们还要洁净些!”
李嬷嬷头点得如鸡啄米一样:“对对对!那两横不就是西门大官人留下的墨宝吗?厥后李师师将那张纸儿裱糊了,藏在本身私房里,等闲不让人看,天下的姐妹们听着,都恋慕得不得了,只恨不能抢了来!本日大官人来到俺这豪门小户,金珠倒也罢了,墨宝若能赏一幅下来,老婆子死了也能得好去处!”说到热切处,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西门庆同这个时空的韦小宝同业到一个院子前,那小厮便呼喊一声:“李嬷嬷,财神菩萨临门,还不出来驱逐?”
西门庆也取出几串钱来,往他怀里一塞:“韦兄弟,多谢你指路之恩,这些钱拿去,买几碗酒吃。”
西门庆仓猝去扶,那老虔婆杀鸡拉脖子只是赖在地下不起来,西门庆只好满口应许。李嬷嬷一听转世天星打了包票,大喜之下,一个“懒驴打滚”从地下一跃而起,就是霍闪婆王定六再苦练十年,也赶不上她这一刹时的聪明。
“哦?这是为何?”西门庆倒不吃惊,若这老虔婆不信心,她也不算老鸨子了。
李嬷嬷赔笑道:“西门大官人且恕老婆子大胆,有话俺就直说了。年前在东京的时候,大官人去到李师师那边,留下了墨宝……”
李嬷嬷在中间看着,喜得头发丝上都弯出了笑容的弧度来。待西门庆“人”字写完,这老虔婆却又撺掇道:“老婆子再大胆,还请大官人题上‘清河酉闩’四个字。”
李嬷嬷一听,呆了一呆,恰好此时小女厮奉上香茶来,李嬷嬷便双手把大腿一拍,叫道:“哎哟哟,好我的秦大官人哇!你这一来,但是要割我的心头肉啊!巧奴固然不是我亲生亲养的,但这些年,她穿的是绸,睡的是缎,戴的是珠,玩的是宝,品的是诗,鉴的是画——我但是费了无穷的心血,才调度出如许一个聪明聪明、色艺双绝的好女儿啊……”
“哟”的一声,早从门里闪出一个老虔婆来。这婆子四五十岁年纪,身上穿戴极艳的衣服,脚上套着极新的红鞋,脸上搽着极厚的铅粉,嘴上抹着极重的胭脂,头上戴着极细的纸花,人未出而秋波已到,声不响而媚笑先来:“好一名豪气勃勃的大官人,是哪阵香风,吹得您来临?”
这时,院中出来个老夫,帮着安设西门庆的马匹,李嬷嬷则引着西门庆入厅中坐下,恭恭敬敬地问道:“敢问大官人贵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