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到窗边,抬高声问:“嬷嬷瞧着人如何样?”

“我在朝虽无实职,好歹爵位傍身,到了庆州,人家如何也得说一声蓬荜生辉吧?”国公爷说得来劲,一把捋起宽袖,“哎,不如我向陛下请旨驻边,允我们举家搬去庆州,这年初,谁还没点保家卫国的技术了?”

身边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喊着喜庆的吉利话,她却始终沉浸在惊奇当中:这声是那声无疑,但此人是那人吗?

长公主眼风带刀:“那你去问问霍家,肯不肯收了你这秕糠老头!”

她这话本是问的季嬷嬷,却不料霍留行已经到了跟前。

“女人晚间细心瞧了便知。”季嬷嬷又朝城门方向望了眼,这回叹出一口气,“只是可惜……”

*

主子领命打马前去,却刚好慢了一步。那车轮的轨迹正对着坑洼,陷下去陡地一震,把刚坐好不久的沈令蓁吓了一跳。

季嬷嬷搀着她在舱内坐下:“女人不必过分担忧,长公主特命老奴随您到庆州去,有老奴在,便是那西北的悍民长了三头六臂,也绝欺负不到您头上来!”

一面之隔外响起一个男声:“没甚么要紧事,只是来问问四女人,方才吓着了吗?”

当初救她的男人,明显技艺盖世,毫无跛脚的模样啊。

沈令蓁就在车内由婢女奉侍着稍作憩息,重整妆容。

点妆穿戴结束的沈令蓁听着阿爹的混闹话,蓄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半道折回,终究破涕为笑了。

她为人办事向来遵守“投桃报李”的原则,人家既然勉强身材来了,她也该拿出礼数回敬。

沈令蓁站在船头船面上,翻开轻纱一角,最后回望了一眼车水马龙,罗绮满街的汴都城。

推轮椅的主子停下行动。霍留行回过甚来:“我在。”

孟夏将近,落红满地,远行的船跟着渐老的莺声,缓缓驶向了江心那一片水汽氤氲的昏黄六合。

送嫁时,英国公泪眼婆娑,指着那连缀十里,望不见头的嫁奁车马说:“要不将我也装出来?”

一起渡水逾山,送亲步队在四月十七的傍晚时分到达了庆州治所庆阳。

那前来提示的霍家主子骑在顿时,难堪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转头望向霍留行,见他叹着气,无法地摇点头,使了个“返来”的眼色。

季嬷嬷叹罢将窗阖上,提示道:“就要到了。”

沈令蓁之前还真觉得每天坐着不动的人该养成了肥头大面的模样,笑了笑道:“嬷嬷看人的目光向来刻薄,能得你夸奖,莫不是仙郎下凡?”

汴京人多水性上佳,还不至于被这点浪头打晕,沈令蓁摆手表示无事,直到完整望不见岸,才忍着泪进了船舱。

她打小过得本分,别说出远门,常日里连太阳都少见,身子是以养得弱不由风,此次接连行了二十来日路,怠倦得骨头都快散架,现在正强打着精力坐在车内。

该说的话,她这几日都已与父母絮絮说尽,临到吉时,除了“保重保重”也别无他言,只最后捱着母亲,拜托了一桩事:“阿娘,我那拯救恩公还得您多操心了。”

这些日子,沈家人翻遍了京郊一带,始终没找见沈令蓁描述的人,仿佛他真是人间蒸发了。

霍留行已等在堂中。沈令蓁跨过门槛,悄悄抬眼,透过遮面的薄纱纨扇瞟向劈面轮椅上的男人,细心辩白着他的身形表面。

她这毫不避讳的视野,别人瞧不见,劈面的霍留行却一清二楚。

他这一句似笑非笑,说是温文尔雅,偏又带了一丝如有若无的狎昵,说是僭越无礼,偏又有几分严厉朴重,叫人实在难辨其意。

暮春的风恰到好处地拂动她层层叠叠的裙裾,勾得情面不自禁踮起脚尖,扯脖子瞪眼去瞧。

推荐阅读: 神话版三国     灵山     重生后我不想再当学霸了     重生明末的我成了木匠皇帝     最强预言家     夫人又策我篡位     重回六零:种田发家养崽崽     七公子②首席他总耍无赖     独宠萌妃:腹黑世子快躺好     乡野全能小医仙     炎雷帝尊     医道天王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