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虽没读过一天书,但天生的说话家,是故河口最超卓的报告人!从大姑活泼的描述中,再现故河口的风采物景与糊口情状。那或是大姑设想中的故河口,并非当初实在的故河口。
夸嚓一声,绳断了,肌瘤一下,牛车被淤在泥潭里,哗啦哗啦的柴也散落了一地!我呼地一下跑到背面,葩地一声,给你父亲脸上就是一巴掌。你父亲捂着脸,缨缨的却不敢哭出声来!
大姑只要回娘家,总坐在二叔门前,望着前面的地步,跟我提及他们童年在故河口的旧事。我非常的喜好听。
大姑每次的收场白:“你祖母病了,你祖父得了哮喘,你叔叔与你小姑都小,就你父亲与我大些。百口靠着我们两砍柴赡养。我与你父亲每天在屋山头的柴山里砍柴,砍好后,晒干,捆好,囤在屋旁,夏季大寒了,就用牛车拉到集市上卖……
我与鹿女被大姑描述的景象深深地吸引,吱嘎的牛车声,青青的柴林,热涛涛咕噜咕噜扑腾的米粥汤,支起父辈们的童年,那是大姑与父亲的童年。
我与你父亲冒死地推呀推,轱轳一声牛车就要拉出来,刷拉一下,脸上一条鹰蛇尾扑地抽过来,抽得脸顷刻发热青痛,本来绳又断了。我来不及痛,忙上前重新打结,与你父亲咬着牙关哟嘿哟嘿的,终究赶到天亮前把牛车拉出来,赶到集市。当时的冬真寒,一车柴可卖八角钱。揣着卖来的八角钱,我跟你父亲喜坏了,也饿坏了,跑到街边馆吃了一碗灰面咯哒,阿谁味儿鲜啊……”
天贼黑,我与你父亲在黑暗中等啊盼啊,边把散落地上的柴拾起来码上牛车,边重新弄好绳,张着耳朵听!不知等了多久,我们终究听到吱嘎吱嘎吱嘎的,恍惚的牛车声,是邻近的老伯拉柴上市来了。我与你父亲拦住老伯的牛车,要求老伯帮我们把牛车从泥潭拉出来。老伯说,孩子们啊,我在前面帮你们拉,你们在前面用力地推啊,老伯虽大哥的,还挺结实。
大姑老是说,佬东都是直眼睛。
大姑讲着,一时哭,一时笑。打一车干柴,并不轻易,要历经千辛万苦。柴林一望无边,荒山野岭,内里有取不尽的宝藏,也稀有不清的伤害。野猪野狗野狼咬,最怕蛇,砍着砍着,青柴被一根根放倒,暴露一块空。可蛇冬眠,地下时候呆得长,也想出来透口气。从地下俄然爬出来,一条条绿盈盈光溜溜,扭着细腰,摆动长长的身姿,吓死人。乃至有人传闻,一个十六岁的女子在柴山里打柴,被蛇吞吃了。幸亏这个伤害未曾在大姑与父切身上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