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轩回到白鹿村,仍然穿戴长袍马褂,只是辫子没有了。他进门就闻声一阵杀猪似的嚎叫,令人撕心裂肺毛骨悚然,这是女儿白灵缠足时收回的惨叫。他紧走几步走进厦屋门就夺下仙草手里的布条,从白灵脚上悄悄地解下来,然后塞进炕洞里去了。仙草惊奇地瞅着他说:“一双丑大脚,嫁给要饭的也不要!”白嘉轩必定地说:“将来嫁不出去的怕是小脚儿哩!”仙草不信,又从炕洞里挑出缠脚布来。白灵吓得扑进爸爸怀里。白嘉轩搂住女儿的头说:“谁再敢缠灵灵的脚,我就把谁的手砍掉!”仙草看着丈夫摘下帽子,俄然睁大眼睛惊叫说:“老天爷!你的辫子呢?看当作了甚么模样!”白嘉轩却说:“下来就剪到女人头上了。你能想来剪了头发的女人会是甚么模样?我这回在县里可开了眼界了!”

这件事有声有色地在村庄里传播,说徐先生情急当中把未拉下来的屎橛子带进裤裆里去了。仙草得知这件过后就要中断灵灵上学:“这还了得!如许惯下去不成疯子了?”白嘉轩找来一块小木牌,钻了孔,系了绳儿,一边写个“有”字,在另一边写个“无”字,让女儿进茅房时翻到“有”字的一面,出来时翻出“无”字。白灵感觉好玩,从厕所出来用心不翻牌儿,本身就躲在祠堂角落里看徐先生如何办?徐先生出来走到茅房门口看到木牌上的“有”字就折返来。她回到桌前刚坐下,徐先生就走出书院门,急慌慌走过院子,到了夹道处竟跑起来。

县长的到来,使白嘉轩既感到俄然,又深为打动,赶快挪椅子抹桌子敬茶递烟。何县长站在祭奠白家祖宗的桌子前打躬作揖,然后坐下。这个行动使白嘉轩窜改了对这个穿一身猴里猴气礼服的县长的开端印象。县长戴一顶藏青色弁冕,方脸,天庭饱满,短而直的鼻梁儿,不厚不薄恰到好处的嘴唇,驯良而又自傲。白嘉轩瞅着县长内心不无遗憾,如果穿上七品官服就会更派头,更像个县令了,可惜他却穿戴一身猴里猴气的礼服。何县长说:“白先生,我想礼聘你出任本县参议会的议员。”白嘉轩头一回听到这个新名词,一时弄不清含义,又不美意义问,因此也不便表示同意或回绝,但他几近必定猜断那是一个官衔,就说:“嘉轩愿学为好人。自种自耕而食,自纺自织而衣,不肯也不会仕进。”何县长笑了说:“我恰是闻听你是个好人,以是才请你作参议员。”随之扑灭一支红色的烟卷,解释说:“卑职决计在滋水县推动民主政治,完整肃除封建弊政。组建本县第一届参议会,就是让公众参与县政,监督当局,传达公众定见。参议参议,顾名思义就是……”白嘉轩还是听不明白,甚么民主,甚么封建,甚么政治,甚么公众,甚么定见,这些新名词堆砌起来,他更加含混。何县长仿佛认识到这一点,说话就重视了浅显化,并且与风俗用语相对比相注释:“一句话,就是要公众(就是百姓百姓)办理国度大事(就是朝政),不是县长说了算,而要公众,就是百姓说了算。”白嘉轩听懂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百姓乱口纷繁,咋个说了算?听张三的听李四的,还是听王麻子的?张三说种稠些好,李四说种稀点儿好,王麻子说稠了稀了随便种,你说听谁的,按谁说的下种子?前人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嘛!”何县长很感兴趣地说:“谁说的有事理就按谁说的办。主事的家长如果个不懂种庄稼的内行,或者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你还能让他主千口之家的家事吗?封建弊政的关头就在这里,即位一个开通天子能兴几年,传给一个昏君就失丢江山,百姓跟着遭殃。归正今后的反动当局推动民主政治的核心正在于此,上至总统总督,下至鄙人在内,公众信赖你就推举你,不信赖你就夺职你……”白嘉轩起先诧异地听着,随之就又不当一回事了:“我的天!越说越远,越没个边儿了!”何县长仍然当真地说:“白先生不信赖这不要紧,将来的究竟会证明我的话。我只说参议员不是当官,是代表公众说话。比方说,前任史县长收印章税的事,如果议员们通不过,就不会收回布告,天然也就不会激发交稼穑件。”白嘉轩听到这件实际的事例,仿佛听出了端倪,不由得点点头:“这倒是一句实话。”何县长说:“白先生在原上深孚众望,通达开通,品德高洁,出任参议员属众望所归,请你不必谦让。趁便奉告你,你的姐夫朱先生已经应允了。”白嘉轩感觉立马承诺了还不是时候,就笑着说:“何县长,你叫我当参议员是替百姓说话是不是?好,我先替百姓说一句话,看你听得下听不下――”何县长豁朗漂亮地说:“十句百句你固然说。”白嘉轩就说:“把白鹿仓里那一杆子出进都抱着烧火棍子的人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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