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给后锅里倒下清油,锅台口的柴烟呛得她咳嗽得弯了腰,又打着喷嚏,抹着眼泪说:“芒儿哥,耍是耍笑是笑,妹子给你但是说句知心话,你得练好拉二尺五的本领,今后有了媳妇了,嫂子就不弹嫌你烧锅尽冒烟不出火……”芒儿反倒从安闲容嘘叹起来:“噢呀呀!俺屋穷得炕上连席都铺不起,那里来钱娶媳妇?我一辈子打光棍免得麻缠!”小翠把切好的红白萝卜丁儿倒进锅里,爆出一声脆响,一边用铲子搅着,一边瞅着灶下的芒儿耍笑:“芒儿哥你甭愁,我给你娶个花媳妇:红裙子,黄肚子,尻子一撅尿你一溜子。那但是个椿媳妇,不费钱,椿树上多的是,一扣手能逮好几个……”说着又笑得淌出泪来。芒儿甩下风箱杆儿站起来:“你还耍笑我这个穷娃!我是来学技术的相公不是你的耍物儿……”小翠止住笑,吃惊地盯着芒儿,往前凑了两步,贴住大怒的芒儿的耳朵悄声说:“你不要椿媳妇给你个真媳妇,妹子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芒儿吓得噢哟叫了一声,捂着耳朵红赤着脸又坐到灶锅下的木墩上:“你这——还是耍笑我……”小翠双手往腰里一叉,放大声说:“耍笑你?谁耍笑你?你敢要我我就跟你走。你站起来引我走——看我是不是耍笑你?”芒儿坐在木墩上仰起脸,看着小翠狠心决意的派势,本身倒让步了,赔笑容说:“悄着声儿啊小翠,把稳杂货铺子闻声了就麻缠咧!”小翠撇撇嘴角儿:“你跟我说话一说三蹦,倒是怯着杂货铺子!”芒儿叹口气儿说:“你是人家杂货铺子的人呀!”小翠一把推开前锅的锅盖,把烧开的沸水用木瓢舀起来倒入后锅煎好的臊子里,忙里偷闲地扭过甚笑着说:“妹子如果你的人就好咧!我又耍笑穷娃了。你再恼?!”芒儿听了,仓猝低了头拉风箱,左手慌乱地往灶台里塞进刨花柴,却忍不住想流眼泪,胸腔里憋得透不过气儿来,奇特本身到底如何了?
小翠返来今后,工房里和全部天井里一年四时极其少有的平静喧闹的氛围没有了,仿佛弥散着一缕奥秘的令人鼓励的氛围,往锅里倒水和瓢碗撞绊的声音从小灶房里传出来,不时传进咝咝啦啦响着锯声的木工房,令民气里鼓荡又令人惊慌。看看几近拉偏的锯缝,芒娃儿沮丧地扔下锯子,躺到工房墙角的大炕上,缓缓气儿也悄悄神儿。小翠风风火火跷进门来,还未等他转过身坐起来,她的手已经抽击到他的尻蛋子上,手腕上戴着的石镯硌得他疼疼的。她尖声嗔气地发着脾气:“懒兽!说的给我烧锅,倒背起炕面子来咧!要我撕你耳朵呀?”芒儿讪嘲笑着揉搓着被打疼了的屁股蛋子:“我还当你没搭手燃烧哩!”说着就跷出门去,急火火走过院子钻进灶房。小翠随后跟出去问:“你爱吃酸辣汤浇搅团,还是臊子汤浇的?”芒娃儿随和地说:“都好,我都爱吃。”小翠说:“你此人儿好没主张!倒是吃哪样儿的?”芒娃儿说:“当然还是臊子汤浇的香。”小翠说:“你去街上买一斤豆腐,肉另有哩!再捎带一撮芫荽,有芫荽味儿。”芒娃儿点头应着就往外走。小翠喝住他:“你不拿钱,拿脸蹭人家的豆腐呀?”芒娃儿说:“我身上有哩!”小翠说:“你有是你的,你攒着。”说着撩起衣衿,在红裹肚儿里掏钱。芒娃儿瞥见了小翠的绿色腰带和微微隆起的小腹,仓猝转过脸眼。小翠一点不发觉也不在乎,一古脑儿把钱塞到芒儿手里,攥住他的手腕叮咛说:“可甭把钱掉了哇大大爷!”抿嘴笑着看着芒娃儿挎着篮子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