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好呀。”
这个点,整容区另有人,大抵半个小时之前,一名车祸死者被送来殡仪馆,家眷要求做尸体修复。
防腐区的右边是冷冻区,再往右是尸体修复、扮装的整容区,都是独立的楼栋,由过道连通。
看吧,百鬼谩骂不了她。
咔哒。
哒、哒、哒、哒……
景召走上前,上了一柱香。
看得出来,即便她戴了口罩。
是女孩,穿戴红色防护罩衣,走近后,脚步停下,她侧首,睫毛扇了扇,一双乌黑的瞳子望向坐在椅子上的景召。
她才不信,她会谩骂百鬼。
陆常安密斯亲热地挽住大儿子,脸圆圆的,有点肉,一点都不显春秋:“晚餐吃了吗?”
明天是农历月中,圆月高挂。正逢十月金秋,早晨天凉,门口有个年青的男孩子,卫衣帽子兜头戴着,他手里拿动手机,在和人通话。
七月半,人间鬼节。
她个子挺高,戴着口罩,只暴露了饱满的额头和一双透亮的眼睛,眼尾有弧度小小的内双,是很灵秀有神的一双眼。
“……”
“阿壤。”
他开了灯,紫色的琉璃灯下,金色的笼子折射出刺眼的光。她穿戴玄色的礼裙,缩在笼子的角落里,目光惊惧,看他关上门,看他越走越近。
他合上眼,没一会儿,声控灯暗了。
“哥,你到了没?”
很快,值夜班的事情职员赶过来,四十多岁,是位密斯,戴了口罩,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身上穿戴殡仪馆的事情礼服,她和接尸的人低声扳谈了两句,然后拉开裹尸袋的拉链。袋子里是肝病晚期的死者,神采蜡黄,女人看了看裹尸袋上的牌子,查对完身份,然后推入防腐区。
小李很严峻,结巴了一下:“你、你好。”
本来昏昏欲睡的陆常安密斯一个打挺,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是让你别来吗,大早晨的开车多伤害。”
内里没有椅子,他随便找了个推尸身的车子靠一下,这时,一瓶水递过来。
“你说领领?”老冯嗯了声,语气不无佩服,“普通难度比较大的尸体整容都是她来做。”
老冯拍了拍他的肩,拿出职场前辈的风采:“今后看多了就风俗了。”老冯已经见过世面了,很淡定,“这类程度的还算轻的,起码没有很重的味道。”
景见抓了把头发,去买宵夜了。
门又开了。
陆常安密斯是位“小公举”,景召鲜少见她穿得这么素净。
是老冯,馆里的人都这么叫他,但老冯不老,失业不到两年。
“你就是新来的小李?”
殡仪馆为了尸身防腐和保存,寒气都开得很低,凉嗖嗖的。有人从远处走来,脚步声很轻,声控灯都没有亮,地上的影子苗条纤细。
小李又想吐了。
“想我了吗?”
只是还没适应,小李点头:“没、没有。”
来不及多看两眼,人已经走远了,值夜班的事情职员也精力了,拿起手机,给闺蜜发去半夜凶铃:“姐妹儿,方才有一个巨帅的帅哥来找我问路。”
“给。”
注射到一半,她转头:“能够帮我拿一下东西箱吗?”
他说:“感谢。”
深咖色风衣里是红色帽衫,他环顾了一圈以后,走向咨询台。
商领领面不改色,没有停动手上的事,问他:“看不了吗?”
“泊车场在停业大厅的前面,你停右边,左边是接尸车公用。”
约摸十来分钟,有人沐着夜色走出去,风尘仆仆,懒倦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把伞,玄色,长柄直杆的。
男孩顶多二十出头,脸很小,三庭五眼的,样貌比女孩子还斑斓,不过他烫了个羊毛卷的渣男头,稍稍把皮相里带的幼齿感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