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天以内,容与已两度感觉有如芒刺在背,现在双膝被汉白玉空中硌得发涩,又好似是如跪针毡。
沈徽瞥见了,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沈彻手里抽出,苦笑一声,“大哥留他做甚么?莫非建福宫也缺总管不成?你是晓得的,我书房里一向缺个通文墨的内侍,前阵子让外务府挑了一遍,好轻易才挑上他,因怕他年青不结壮,先调到御用监历练两天。大哥身边已有那么多可心的,不如就让我一次如何?”
沈徽不置可否,面上没有任何神采,也还是没有叫他起家的意义。
容与想起曾听人提起,升平帝的两位皇子里,秦王最驯杰出说话,楚王则因经常外派办差,养成了刁悍刻毒的性子,眼高于顶目无下尘,宫内宫外的人背后里都叫他冰脸阎罗。
过了好久,他瞥见怀风悄悄拽了拽沈徽的衣袖,又微微的咳了两声。
容与内心格登一响,明白本身的挣扎完整徒劳,不免手足无措,浑身有力。
幸亏沈徽仿佛不大在乎,只问,“云林子的这幅画,妙在那边?”
现在听他温声细语,实在很难将他和这个名号联络在一起。
过了好久,才感觉心跳频次垂垂趋于普通。
容与低着头,惴惴不安的在想,莫非沈徽不信赖他方才的话?
容与一怔,有点不解他为何俄然问起这个。幸亏他记性好,还能回想起那支曲子,便低声诵道,“侯门深何必刺謁,白云自可怡悦。到如当代事难说。六合间不见一个豪杰,不见一个豪杰。”
一句话,对于对容与来讲无异于天籁之音。
容与无声喟叹,渐渐排闼走出配殿。
怀风见他不搭腔,愈发细心盯着他的脸,点头道,“你模样生得确是不错,且和那些个长的好,也自知长的好的不一样,没有恭维奉承之色。”
说着更是一笑,“就像这会儿,你不说话的时候,瞧着也仿佛是在笑,倒是顶和蔼的,让人看着就感觉靠近。”
低下头,俄然想到那一年,眼睁睁看着大火熊熊燃起,转眼就把全部屋子都烧起来,他无助的站在门外,等候火势吞噬洁净属于他的统统,那种猝然逝去,无可挽回的绝望再一次涌上心头。
可还没等他吭声,沈彻已一把拉住沈徽,含笑道,“东西你拿走就是,这小我,我留下可另有效。”
沈彻斜斜一笑,“没有特别之处?你这小模样就够特别了,跟了孤,今后孤自不虐待你。也用不着你真服侍,不过是白日陪着,早晨和孤说说话儿罢了,平时没差使也不必理睬那些个掌印秉笔,可比你现在要舒畅安闲很多。”
语气里很有几分求恳的味道。
入宫苑,怀风无声表示容与跟上楚王。容与忙赶上前,到底是没服侍过人,他有些迟疑是否该前行一步打帘子,却见沈徽头也不回,独自走入了重华宫内的西配殿---浴德殿。
甫一出去,只见怀风瞪眼望他,皱眉叱道,“你如何在这儿?殿下传了夏无庸问要的东西呢,他说命你送来,却叫我好等,你这主子是如何当差的?”说着看了一眼沈彻,转头不悦道,“还不快拿了东西跟我一道归去。”
乜了容与一眼,沈彻抬高低声道,“就这么着了,明儿我就让人把你调过来,且归去等信儿就是。”言罢,独自排闼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沈彻见他这般宽裕,语气更是对劲,“不就是幅画儿么?跑不了,急甚么的?再者,就是你跑了,孤也一样能把你弄返来,只要你不出这个宫门,迟早逃不出我的手心。”
容与在内心感喟,天然晓得这是玩话,面上也只能含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