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未曾睡得如此沉酣安宁,一夜竟无梦。
行宫中上高低下已井然就位,随行的宫人们彻夜未休,束装待发,只待帝妃启驾。
“是,从今而后,奴婢不会再落泪。”
画案后的月柔婷,一袭素衣曳地,长发披覆两肩,执了羊脂玉管霜毫,垂首凝神纸上,仍在画那幅画。
天明曚昽时,我从潮热里慵然醒来,微觉汗出,耳鬓间齐皇的呼吸匀长。他从身后拥着我,彻夜未松开双臂,以肩臂做我的枕。
“两年了,月柔婷,你可曾见过我堕泪?”
仿佛方才合了眼,醒来良宵已逝,清复苏醒的白天如大敌已至,身躯与灵魂,又将穿上华服坚甲,去一步步超出世途风霜,蹈过人海血河。
天然,往昔每日凌晨在昭台宫里相拥醒来,他都不会令我安宁,总以浅吻轻抚将她唤醒,挑起我如醉的绮意。他的手游弋在我肌肤上,减轻了挑逗的力道。我轻喘薄嗔,将指尖抵在他赤裸坚固的胸膛上,自下而上轻挑浅划,“时候不早了,满城的人都候着陛下呢……”
一点泪,却从眼角坠下。
可我,早已死在那不测。
剑青无言以对,引袖拭去泪痕,抬眼望定我,镜里镜外这一抹身影,历经尘劫,愈发风仪无双,孤绝如梅傲立,不成摧折。
最7新7章+节上
此时现在,这动静已飞传回京,遍及四疆。
想着那画,那画里的人,我拢在袖地的双手不觉发颤。
可否在缠绵一梦里再踯躅半晌。
我拂袖起家离了画案,徐步走向沁心湖,身后青丝散成一幅墨色长缎。
她闻声回过神来,闻声我在问话,忙应了声是。
剑青却感觉连指尖也发软,这一天,这一刻,等了好久,竟然还是怕的。
我指尖从他胸膛轻抚而上,手臂缠了他颈项,蓦一抬头,以唇衔住了他的唇。他低笑出声……
我的目光,仿佛落在画上,又似落在无穷尽的虚空。
剑青微怔。
侍立在寝殿御屏外的青蝉,静候着起家,也闻声了这声笑。
“将近到变天的时候了。”
镶嵌屏风上的云母流转幽光,我在屏风前止步,冰冷的两手拢在袖底,屏息半晌,才轻悄将合拢的屏风推开。
昀凰悄悄闭了眼,将手重覆在他扣在我腰间的手上。这双强有力的,握着至上皇权的手,缓缓抚过我身躯时和顺如掬初雪;攫握了我腰肢,将我悬置于他上方时,这双手悍然如铁,不成摆荡;爱憎悲欢倒置顷刻,他通俗眼里的情与欲相织如狠恶旋涡,将落入此中的我绞杀……恍忽如从云端坠落,敞开了身材,甘心粉身碎骨在这目光里,忘怀这半生展转人间到处抵抗挣扎,忘怀如野兽般时候警省蓄势扑杀,任她的王者,撕去相互最后的复苏如挥手扯破衣帛;任凭相互灵魂暴露如躯体,寸缕无着,尽情纵欢。肌肤慰暖,躯体痴缠,爱欲是一个孤寂的灵魂渴盼另一个孤寂灵魂。
家属大仇,百姓安居乐业,捐躯一点何足矣。
如同悬停纸上的玉管霜毫,纸与墨,一白一黑之间,碧落鬼域,游丝天外。
“太子,请。”齐皇招揽着他,他时不时转头看我。
我的目光语声,安静得近乎空茫,不见喜悲起伏。
琉璃光,碧烟沉。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