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之哀思,无以代之。现在乱世当道,匠师一脉式微至此,吾虽万死,不敷以慰前辈。呕心沥血,亦不敷以平不甘。然吾大限将至,恐不能活,遍思天下匠师,力挽狂澜者,唯先生一人罢了。
“高兴!”
北海先生仁厚仁慈,凡所作为,皆从大义,当为吾辈之表率。尝于西南,秉烛夜谈,引为知己,今故交西去,感喟很多。
桓乐甩了甩刀尖,嘴角缓缓勾起,大步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惊呆了。
“高兴!”
信越到前面,笔迹越草率,乃至于写信者根本来不及留下本身的名字,只来得及留下一个一样代表本身的W,便忽然长眠。
他这是抄了影妖的老巢么?!
这里是客堂,正中是一个茶案,茶案上方挂着一副山川画,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很典范的老派气势。
岑深和阿贵则坐在院墙上吃瓜,阿贵不无诧异地问:“小深深,你说这一屋子影妖究竟如何回事?我都不晓得隔壁竟然有这么多妖怪。”
岑深再度看向影妖,声音有些暗哑:“你一向在这里陪着他,对不对?”
不过两只小小的影妖罢了,还能逃得过他桓乐的刀?
“有眉目?”岑深轻松跳下院墙,走到桓乐身边。
岑深道:“影妖虽弱,可滋长才气极强,也极易存活。凡暗影处皆有影妖,这是定律。”
岑深抬手指了指结界,桓乐秒懂,立即翻开结界放他们出去。
玄色的毛绒圆球,似雪崩普通从被踹开的房门里涌出,饶是桓乐手持宝刀、满身防备,都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一箭,穿透竹篮,将之紧紧钉在里屋的木门上。
“拯救!!!”四脚朝天的阿贵很快被淹没在影妖堆里,模糊传出几声呼救。桓乐乐得冲它做了个鬼脸,而后极其狗腿地跟上岑深。
影妖溜得虽快,可快不过桓乐的箭,更何况这箭上还带着强大的妖气,令人胆颤。只听噗噗两声,小影妖在箭尖到达至极化作黑烟四散,似是被活生生打散普通。
“吴先生的!”
桓乐一屁股坐在地上,胡乱挥手把影妖从身上扒拉下去,错愕之余往四周一看,更他妈错愕了。
“修好了,高兴!”
“给我出来!”桓乐可不会上影妖的当,影妖的本体就是一团玄色烟雾,方才那不是被他打散了,而是金蝉脱壳。
“修好了,高兴!”
傅先生吾友:
另一箭,直逼两只狼狈逃窜的小影妖,且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追去,欲将其二妖一同拿下。
上百道嘤嘤之声会聚在一起是甚么结果?比一千个和尚念佛还要令人痛苦,起码和尚念佛不会让你起一身鸡皮疙瘩。
经年的灰尘,封住的是时候,封不住的是保存在信纸上的班驳血迹。血点呈放射状,岑深几近能设想到那位无先生在留下遗言后,痛苦的捂着胸口吐出鲜血的模样。
影妖们蹦蹦跳跳,又叽叽喳喳,桓乐虽听得头大,但也理出了一些眉目。他不由看向院墙处,与岑深来了个目光交汇。
可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小偷来投案自首。
岑深说不清这是如何一种沉痛,他感受不了,只是畴前听爷爷讲起时,从他不竭的感喟声中窥见一二。
“修好,高兴。”影妖再次反复着这句话,情感又显而易见地昂扬起来。
“没有没有!”
汩汩的泪水顺着桓乐的指缝往下贱淌,“嘀嗒、嘀嗒”,打湿了地上的灰尘。
如有朝一日,得见乱世安康,星火犹在,此心足矣。感激涕零,不能言表。
可谁也未曾推测,这段光辉的最后一声感喟会遗落在这里,无人晓得,无人问津。近百年畴昔,留下的只是一具枯骨和一封未送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