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浮在夜幕之上，深深浅浅的云下，小小的城是敞亮娟秀的女人，在喧闹的夜色里泛着和顺的笑意。
真是搬起石头砸本身的脚。不过，这程亦川还真是个孩子，连场面话都不肯说一下，非叫人下不来台。
路口转个弯，前台所说的几家餐馆近在面前。
年青男生扯了扯嘴角，没有半点敬意地叫了声：“宋师姐。”
话没说完，被孙健平一把攥住了胳膊。
程亦川的目光又渐渐地飘了过来，落在这位“谦善的”师姐身上。
到底是孩子心性，程亦川没忍住刺了她一句：“运动员要那么高的文明做甚么？拿个天下亚军就够风景了。”
好不轻易回到下榻的旅店时，宋诗意身心俱惫。
他想说那咱俩就此别过，各吃各的，免得相对无言，饭都吃不下。可话到嘴边，出口却成了一句满怀等候而又谨慎翼翼的扣问――
真是个记仇的孩子。
先前还老是笑得光辉的嘴角这会儿有点往下撇，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眼睛里明显白白传达着：没想到你是这类背后给小鞋穿的人。
当真是朋友路窄。
那语气里不天然地染上了几分短促，明朗的嗓音里带着少年人的天真与稚气。
这类闲话家常令宋诗意吃得没滋没味，不但要疏忽程亦川的几次侧目，还要强颜欢笑地接管田鹏时不时cue她一下。
田鹏：“看看人家多谦善！都拿过天下亚军了，一提起来还这么面皮儿薄，那里像你这家伙，插手个小小赛事就飘飘然了！”
宋诗意笑了：“我那是说好话吗？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宋诗意边吃边问：“你会日语？”
徒弟指指墙上的一串日文，回以一句能与她的口音媲美的日式英语：“What kind of noodles？”
中间有个俩词儿她没听懂，但四周有餐馆，这还是能明白的。
田鹏又来了：“大师举杯，敬一敬你们宋师姐。人家二十一岁就在温哥华拿了世锦赛亚军，为国争光，你们将来也要向她看齐啊！”
走出旅店，已经看不见程亦川的身影。
电梯里沉寂下去，直到叮的一声，到达一楼大厅。
喜的是田鹏和孙健平，前者带出了第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后者收成了一根好苗子。忧的是杨东和宋诗意，一个赛场得志，还得看着光芒万丈的冠智囊弟，一个死力制止和程亦川视野相对，偏那小子老往她这瞄，神采极其不和睦。
程亦川果不其然拿了第一。
程亦川皮笑肉不笑地答复说：“不过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有甚么好恭喜的？”
一身玄色大衣衬得他身姿苗条、更加白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子落在她面上，一顿。
因为肝火，他的双颊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红，嘴边另有白雾呵出。
程亦川立马不欢畅了，眼睛都瞪圆了，不满道：“你肯定是我年纪小，不是你太老？”
最后还是孙健平打圆场：“走，今晚我宴客，大师一起去吃顿好的。”他拍拍程亦川的肩，“我替你们田锻练犒劳犒劳你――”说到这，又俄然记起杨东的存在，赶快把人也拉过来，“犒劳犒劳你们俩，明天都辛苦了！”
年青的男生站在最高处，冲着摄像机笑得光辉极了。无数闪光灯、拍照机正对着他，而他的眼眸澄彻敞亮，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明灭着高兴的光。
宋诗意：“……”
宋诗意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含热泪地跟大师碰个杯，脸红脖子粗的。
她无端笑起来，指指面前已经空掉的面碗，“再请我吃碗面，吃了我就奉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