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浑身湿透,推开乾和宫偏殿的槅扇。
过了会儿,她问道:“容徵呢?”
雨点砸在掌心,短促又沉重。
隔着水雾般的雨幕,御花圃亭台楼阁里远远传来歌姬的低吟浅唱:
绣花鞋踩过积雨,溅起的水花把元拂雪的重重裙摆尽数染湿。
元拂雪目光涣散,下颌搁在白绸的绳结上,用湿透的绣花鞋踢翻了绣墩。
至于西北肃王……
她挑了挑柳叶眉,“事到现在,元拂雪才是你最大的底牌吧?如此获咎她,你就不怕肃王谢绝帮你?”
为了见他,她甚么都不怕!
乃至,还擒住了容太后和元钦。
她并没有睡着。
他自幼饱读诗书、晓得兵法,他晓得他的赢面太低了。
白衣胜雪,姿容冷冽如山涧明月。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珠帘绝顶便是寝殿,靠墙措置着一张猩红色贵妃榻,撑着额头寐于其上的,不是苏酒又是谁?!
他低估了萧廷琛,导致他比他预感的更早返回长安。
她单独奔到御花圃,跟着滂湃暴雨,御花圃莲池水面都高出几寸,凹凸错落的碧青莲叶被雨珠敲打,合奏成一曲苦楚哀思的噪音。
珠钗发饰早在一起跑来中丧失殆尽,满头青丝垂落在腰间,几缕漆发紧贴着脸颊,衬得她小脸惨白绝望。
一截白绸被抛上凉亭横梁。
少女眸子里写满希冀,寒微的令侍女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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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从北城楼返来了,现在歇在乾和宫偏殿,郡主可要畴昔瞧瞧?”
她仿佛没有半点痛感,泛红的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眉梢眼角满含幽怨。
云髻上簪着白玉珍珠发钗,她一如那小我喜好的那样,打扮得婉约温雅。
“容……容徵哥哥……”元拂雪茫然,“苏酒她为甚么——”
容徵眉眼如山。
她轻声道:“我有些乏了,想入眠安息。容徵,可否请你临时出去?”
萧廷琛返来得太早,更要命的是,他还抓住了容太后和元钦。
那么冷那么冷,比一起跑来时淋的大雨更加令她彻骨生寒。
冷冰冰的一个字。
手中没有皇子,他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地让容家掌控帝位呢?
酒水在唇齿间伸展,苦涩至极。
腕间的红豆珠串莫名其妙断了串绳,饱满圆润的红豆散落满地,凄迷艳美。
窗外雷雨交集,殿内灯花静落。
这么说着,语气又俄然和缓几分,“若将来事成,我允他和苏酒在一起,再把正妻之位让给苏酒,他是不是就能多看我几眼?他是不是就能念我的好?”
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怕。
愿香魂归故里,下辈子再不要遇见容徵……
大风骤起,刮开了花窗。
侍女温声安抚:“郡主不必如此,奴婢传闻,今儿早上公子把苏酒带去北城门,乃是为了操纵她让萧廷琛退兵。奴婢还传闻相爷特别仇恨苏酒,仿佛是筹算剁了她的手呢!”
珠帘后,苏酒展开眼。
光影暗淡,几滴雨珠被吹到苏酒的脖颈间,冰冷而沁骨。
红豆多情,白衣无垢。
他合上书卷,“都不首要了。”
令元拂雪完经心碎。
元拂雪秀美的小脸上俄然闪现出一抹笑意。
或许七天,或许半月,但对萧廷琛而言,攻陷长安,三天足矣!
苏酒起家掩上窗,又扑灭几盏琉璃灯。
“红豆生北国,春来发几枝。
她悄悄凝睇,被风吹出去的雨珠打湿了裙裾,也未曾发觉。
她渐渐退后几步,深深凝了眼容徵,哀思欲绝地跑出偏殿。
他凝着苏酒,眸中痴情七许,寥落三分。
殿中一灯如豆,容徵正坐在窗下翻看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