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哥哥,哪怕独守深闺,我也不肯再醮……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等着你。
夜风卷起她的大氅和漆发,风灯的光晕里她小小一团,娇弱得不幸。
他说,重来?
“宝锦,我……”
男人气得不轻,在蕊儿返来以后跟她狠狠吵了一架。
陆存微的手指忍不住收紧,“但是宝宝——”
陆存微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说甚么,却毕竟甚么也说不出。
——陆存微,如果你这辈子都不能规复世子身份,就早点跟老娘说清楚,老娘及时找下家也不至于担搁韶华!
陆存微怄火,拖着一板车布匹回家,清算帐本的工夫,出来一看,板车里最贵的几匹布竟然消逝无踪!
昔日沉迷于声色犬马的纨绔世子爷,俄然捧首痛哭。
陆存微眉头舒展。
风来园寝屋。
身姿高大的男人,冷静立在门边。
他凝着她,一字一顿:“出了这个门,可就没有悔怨的余地了。”
少女难受得短长,终究忍不住呜哭泣咽地哭泣起来。
回天香引纳福……
“想重来吗?”
“重来?!”
蕊儿嘲笑,干脆冲进屋子清算承担,“每天吃青菜的日子,老娘是过不下去的!老娘要回天香引!陆存微,你自个儿好好呆着吧!”
陆存微眼眶发热,挨着门框,缓缓蹲坐下去。
陆存微心头庞大。
蕊儿双手叉腰,仰着小脸怒骂:“老娘跟你可不是为了刻苦!陆存微,如果你这辈子都不能规复世子身份,就早点跟老娘说清楚,老娘及时找下家也不至于担搁韶华!”
陆存微只觉这个女人陌生至极,但是看在她肚里孩子的份上,只得忍气吞声再给她买一个丫环。
他站在月光下,细白苗条的指尖慵懒托着一根暗紫描金细烟管,微微眯起的桃花眼芳华无穷,左眼下一粒朱砂痣如妖似魔,“一大老爷们儿,哭甚么呢?”
苦涩,悲忿,另有……
萧廷琛优哉游哉地吐出一口烟圈,“悔怨了?”
陆存微公然把周宝锦的金饰拿去典当了。
她双眸含着谨慎翼翼的奉迎和期冀,传闻他没有银钱,乃至连鞋袜都顾不得穿就奔出来见他,明知他是养别的女人,却还漂亮地把嫁奁给他……
“滚蛋!我迫不及待要回天香引纳福,如何能够悔怨?!”
他接过那些金饰,谨慎翼翼藏进怀中,又抬眸望向周宝锦,“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宝锦,别再为我担搁韶华,你若要再醮,我毫不拦你。”
他太蠢,蠢到误觉得蕊儿是甚么好女人。
月色如霜。
苏酒喝了半盏热茶,笑道:“怕甚么?叫霜降从街头寻几个地痞,把他典当的银子抢了就是。你记取,不管他陆存微要做甚么买卖,你们尽管请人砸掉他的摊子,叫他做不成任何买卖。”
他问了买来的丫环,才晓得是蕊儿抱着布去找裁缝做新裙子了!
“我那里惊骇担搁韶华……哪怕在你身上破钞平生,我也无所害怕。”
蕊儿清算好承担,正要夺门而出,陆存微俄然拽住她的胳膊。
陆存微低下头,“是……我不该不分忠奸,不该孤负深爱我的女人……”
惭愧,和悔怨。
他的人生如此糟糕,他已经伤透了宝锦mm的心,他还能重来吗?
周宝锦拿出藏在背后的双手,“给你!”
瞧见是萧廷琛,他非常惊奇,“皇上?!”
他换了八千两银票,先是给蕊儿买了燕窝,可蕊儿骨子里都是怠惰,不肯意亲身熬燕窝粥,也不肯意做家务,非得要陆存微再买一个丫环服侍她。
他目送蕊儿的身影消逝在巷子绝顶,一时竟说不清内心是何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