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侧脸在烟雾和灯火中忽明忽暗,薄唇勾起的弧度分外邪魅。
最后一点烛芯被蜡泪泯没,屋中堕入黢黑。
他听着那抽抽搭搭的哭声,逐步烦躁起来。
反而去了薛氏那贱人处。
几名侍女忙躬身应是。
荣安院屋檐下,秋雯妆容素雅,从主屋里出来,低声叮咛道:“夫人表情不好,好轻易睡下,你们就别在门口守着了,免得弄出动静惊扰到夫人。”
他吹熄两盏灯,踢掉鞋子上床。
那丫头约莫已经寝息。
萧廷琛展开眼。
枉她这段光阴还经心保养过,她还觉得老爷不宠幸夫人,说不准就会唤她服侍呢,就像之前那般……
老爷返来头一晚,就因为二公子的事儿而不肯歇在夫人院子里。
萧廷琛斜睨向她,薄唇扯出一点儿讽刺笑意。
也不知要落到几时。
恰是她们夫人视若眼中钉的庶子——
他左手持一杆暗紫描金细烟枪,正姿势闲适地吞云吐雾。
他合上苏酒的小本本,不知想到甚么,本来噙着含笑的面庞,却又渐渐阴沉下来。
再如何固执的女孩儿,在如许寒凉落雨的春夜里,也还是会思念爹娘,也还是会抱怨上天不公的吧?
萧廷琛。
窗外春雨无边。
少年单手枕在脑后,独对帐顶入迷。
秋雯神采不善地行至拐弯处,却见有人影倚靠在红漆廊柱上。
他终究没忍住,翻身下床,拿过挂在木施上的大氅分开了寝屋。
鸦色漆发慵懒随便地束在腰间,几缕长发从额角垂落,更加衬得那张脸容色昳丽,一点朱砂素净绝伦。
“于礼分歧?”
夜雨的潇潇声里,忽有女孩儿的抽泣声响起。
不过是其中看不顶用的病秧子,只长得美些,也值得老爷惦记!
还是委曲的吧?
沐过身回到寝屋,只见小丫头床榻四周的棉布帐幔拉得紧实,半丝光都透不进。
到底,
秋雯打我,这笔账我先记下了,扣一百分。
秋雯掩好屋门,双手搅着帕子,目光满含戾气,沿雕花游廊往本身所居的配房而去。
雕花游廊蜿蜒高雅,每隔几步,就悬有一盏琉璃灯。
只见白纸黑字,鲜明写着:
他面无神采地分开了书楼。
灯盏的光被乌黑寒凉的春雨吞噬,只在水雾中艰巨晕染开些许光团,勉强照亮游廊。
“操!”
秋雯悄悄皱眉,不知怎的很有些心慌。
桌案上惟剩的一盏烛火,在黑暗中逐步燃尽。
带着压抑的哽咽,是把本身埋在被子深处,才会收回的声响。
此时,这庶子却并非常日那般带着书香气,反而一身邪魅,仿佛踏雨而来的鬼怪,虽有张素净皮郛,却莫名摄人。
萧廷琛莞尔。
穿霜白中衣,肩上随便披着件桔梗蓝银线绣紫阳花团的大氅。
她出声道:“大早晨的,五公子不寝息,在此处何为?须知这里乃是夫人的院子,公半夜里呈现,于礼分歧。”
充满稚气的话语,真真像个小孩儿。
远在天涯,近在天涯。
柔滑牡丹娇弱有力地淋着细雨,碧绿枝干曲折,似是即将碾落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