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能够在一起了。再也没有甚么能把我们分开。”
“庄大哥,雅意姐姐……”
腊月初六,小寒,恰是二九时节。
火焰当中,恍忽有一对素衣的绝世男女联袂步出,向她悄悄地挥手。
甚么繁华繁华,甚么江山如画,甚么位践中宫,总抵不过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吐的不是药,不是血,更不是炊事,而是深绿的汁液。
但她终不肯再看他一眼,也不肯和她说一句话。
她的手上染满了李明瑗的鲜血;而他的手上染着多少人的鲜血,只怕连他本身也已数不清。
她的神采惨白,散落的黑发混乱地在夜风里飞舞,翻起的衣袂飘飞着,奔向烈火的姿势,如同一枚扑火的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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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一能牵动她心的,只是六个多月的小太子唐千峰。
“浅媚!”
唐天霄僵坐着,冷冷地盯着他们,喝道:“她旬日前还好好的,就这么几日工夫,就病入膏肓了?快去开了药来调度!若她真的有事,你等的确有罪,罪当万死!”
她恋恋地看着小千峰的时候,恰是唐天霄痴迷痛苦地凝睇她的时候。
“你们要去那里?”
看着他们衣袂翩翩,飘但是去,可浅媚只想追畴昔,身材却摇摆着,在唐天霄扣紧的臂腕间渐渐软倒了下去。
他满腹酸楚,也不敢期望她有生之年还能和以往那般欢愉地跟他调笑应和。
“浅……浅媚!”
“庄大哥!”
哪怕种地放羊,哪怕吃糠咽菜,哪怕粗衣褐服,只要能故意上人的倾慕相待,白辅弼携,统统便已美满。
唐天祺惶恐地说着,俄然想起了一人,叫道,“对了,庄碧岚!他懂些医理,做事又细心,即便不会治病,多数也晓得大抵用了哪些药,我们跟着那些药先沏了来,等三妹的病稍和缓些,再去寻访其他名医过来诊治。”
按例这等大事该要和众大臣提早商讨了,再由礼部公布并诏告天下,并有烦琐的典礼祭告宗庙、再授以金册宝玺。但唐天霄要让可浅媚欢乐,竟是乾纲专断,只飞书奉告了宣太后一声,便独自颁下了旨意。
庄碧岚说,他所得者,非他所求,他所求者,向来求不得。
就如庄碧岚所料,可浅媚的病情自那晚起便全线发作,并一日比一日严峻。
她竟也一样如是。
她记不得积累了多少的日夜,终究有勇气试着超越那段不堪回顾的仇恨后,奔袭而至的,是另一场没法超越的鸿沟。
唐天霄一把将她拉住,紧紧抱住她,硬生生地把她拖离火场,回身向从人喝道:“快出来救人!不吝统统代价,救出他!”
他的眼睛形状很像唐天霄,但憨笑天真的模样像极可浅媚。
可浅媚没有答复。
从她亲名片死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李明瑗后,她便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乃至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她轻得仿佛只剩了一层薄薄的衣衫,随时会给一阵风卷去,远远地刮离他的天下,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