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不越法以加虐,喜不逾宪以厚遗。割情於所爱,而有犯者无赦;辨善於所憎,而有劳者不遗。倾下(原脱一字)以纳忠,闻顺耳而不讳。广乞言於诽谤,虽委抑而不距。掩细瑕而录大用,忘近恶而念远功,使夫曹刿孟明有修来之效,魏尚张敞立雪耻之绩。身钩之贼臣,著匡合之弘勋;释缚之左车,吐止戈之高策。则鸺枭化为鸳鸾,邪伪变成忠贞。芒颖秀於斥卤,夜光起乎泥泞。剡锐载胥,九功允谐,西面逡巡,以延师友之才;尊事老叟,以敦孝悌之行。
是以七政稳定象於玄极,寒温不谬节而错集。四灵备觌,芝华灼粲。甘露淋漉以霄附,嘉穗婀娜而盈箱。。丹魃逐於神潢,玄厉拘於广朔。百川无沸腾之异,南箕谧偃禾之暴,物无诡时之凋,人无嗟慨之响。囹圄虚陈,五刑寝厝。正朔所不加,冕绅所不暨,毡裘皮服,山栖海窜,莫不含欢革面,感和重译,灵禽贡於彤庭,瑶环献自西极。员首遽善,犹氤氲之顺劲风;要荒承指,若清脆之和绝音。诚升隆之盛致,三五之轨躅也。故能固庙祧於罔极,繁本枝乎百世矣。
昏惑之君,则不然焉。其为政也,或仁而不竭,朱紫混漫,正者不赏,邪者不罚。或苛猛惨酷,或纯威无恩,刑过乎重,不恕不逮。根露基颓,危犹巢幕,而自比於天日,拟固於泰山,谓克明俊德者不难及,谨慎翼翼者未足算也。於是无罪无辜,淫刑以逞,民不见德,唯戮是闻。
昔周文掩未埋之骨,而天下称其仁。殷纣剖比干之心,而四海疾其虐。望在具瞻,毁誉尤速。得失之举,不在多也。凡誉重则蛮貊归怀,而不成以虚索也;毁积即中原离心,而不成以言救也。是以小善虽无大益,而不成不为;细恶虽无近祸,而不成不去也。
夫根深则末盛矣,下乐则上安矣。马不调,造父不能超千里之迹;民不附,唐虞不能致同天之美。马极则变态生,而倾偾惟忧矣;民困则多离叛,其祸必振矣。可不战战以待旦乎!可不栗栗而虑危乎!人主不澄思於治乱,不深鉴於亡徵,虽盼百寻之秋毫,耳精八音之清浊,文则琳琅堕於笔端,武则钩铬摧於指掌,心苞万篇之诵,口播涛波之辩,犹无补於土崩,不救乎崩溃也。何者不居其大,而务其细,滞乎下人之业,而暗元本之端也。
民之温饱,则哀彼责此;百姓有罪,则谓之在予。嘉祥之臻,则念得神之佑;或逢天之怒,则思桑林之引咎。不吝改弦於宜易之调,不耻反迷於朝过之途。虎眄以警密,麟跱以接疏。路无击壤之叟,则羞闻和音之作;民有不粒之匮,则愧临方丈之膳。处飞阁之概天,则惧夫子之劳瘁;茹柔嘉之旨月色,则忧敬授之失时;聆管弦之宴羡,则戚逸乐之有过;瞻藻丽之辨粲,则虑赋敛之惨烈。遵放勋之粗裘,准卫文之大帛;追有夏之卑宫,识露台之不果;鉴章华之召灾,悟阿房之速祸。
官人则以顺志者为贤,擢才则以近习者为前。上宰鼎列,委之母後之族;专断参谋,决之阿谄之徒。所扬引则远九族外亲,而不简其器干;所信仗则在於琐才曲媚,而憎乎方直;所抑退则从近似,而不察之以情;所宠进则任嘉话,而不考其绩用。掌要治民之官,御戎专征之将,或贪污以坏地点矣,或营私以乱朝廷矣,或脆弱以败庶事矣,或恇怯以失军利矣。终於不觉,不忍黜斥,犹加亲委,冀其晚效。器小任大,遂及於祸。良才远量无援之士,或披褐而朝隐,或沈沦於穷否,怀道括囊,民力莫由,陵替之灾,以是多有也。
考名责实,屡省勤恤,树训典以示民极,审批驳以彰劝沮,明检齐以杜僭滥,详直枉以违晦吝。其与之也,无叛理之幸;其夺之也,有百氏之掩。匠之以六艺,轨之以忠信,莅之以慈和,齐之以礼刑。扬仄陋以促沈抑,激清流以澄臧否。使物无诡道,事不过分。立朝牧民者,不得侵官越局;推毂即戎者,莫敢惮危顾命。悦近以怀远,修文以招携。阜百姓之财粟,阐进德之广途,杜机伪之繁务(下有脱文),则明罚敕法,哀敬折狱;淳化洽,则匿瑕藏疾,五教在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