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唇畔挂着无法的笑意:“女人,你非要如此么?”
这不测之景不成错过。顾嘉梦倾身上前细看。白净的肌肤上装点着殷红的痣,如同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红白相映,甚是素净。她叹道:“本来这就是七星红痣啊……”
太子将棋子一粒一粒收拢,温声说道:“起来发言。”顿了一顿,他又弥补了一句:“站得近些,不准飘在半空。”
他最后请她下来,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吧?
也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满足,她满心欣然,呆呆地盯着他的手心瞧,红红白白,恍惚成一片,脑海里竟闪过梦中的画面。白茫茫大地上几滩鲜血,红得触目惊心。
她灵魂离体时,是去岁的玄月初九夜。当时,她卸了钗环,解去外衫,在去洗漱的路上,脚下一个踉跄,人没跌倒,却摔丢了身材。
她将苦衷在心头翻来覆去的想,没留意她早就又飘到半空了。待她回过劲儿来,恍然发明她悬在太子面前三尺开外处,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她的目光恰好撞进他黑沉沉的眸子里。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殿下落子之前,好歹慎重些。”
真能瞥见!
这类难堪分歧于幼时瞒着嬷嬷做一些分歧礼节的行动而被撞破。――此次是一个陌生男人看到了她仪容不雅的模样。
太子衣袂飘飘,徐行向前:“女人衣衫的配色,真别致。”他的声音清冷,若淙淙活动的泉水。
不知过了多久,清风送来悠远的佛号。顾嘉梦一颗躁动的心也渐渐安宁下来。
顾嘉梦生前唯好棋道,她脑筋不敷活络,但是记性极佳,胸中名家真谱不知记下了多少。
“那女人以为该如何?”太子非常客气,说话也暖和有礼。
顾嘉梦慎重地点了点头,非常严厉:“天然是不那么安妥。”何止是不那么安妥,这清楚是找死啊。
太子持棋的手一顿,骨节清楚的手僵在半空中。白净的手指和墨色的棋子相衬,仿佛玉琢。他侧头看向她:“这一步不对?”
好丢脸。
现在她竟还是那夜的打扮,乌油油的长发,无半点装潢。她身上只穿了软纱质地无镶滚的淡色寝衣,赤脚踩着粉色的软底鞋。两只鞋子就那样大剌剌地露在内里,模糊还能瞧见一段纤细的脚踝。
她好生烦恼,也不可大礼了,只胡乱福了一福,便站在一旁。等了半晌,不见太子发问,她反倒被太子面前的棋盘吸引住了。
顾嘉梦低头瞧瞧本身讳饰不住的粉色鞋子,脑袋垂得更低了。她不敢粗心,竭力节制着本身的“身材”,站在棋盘的另一侧,但愿借棋盘遮挡一二。
如此一来,她便能够上前讲诉委曲,即便是不能夺回身材,也要设法设法告诉家人,阿谁身材里的灵魂不是她。――是了,她还能够奉告太子,不出三四年的风景,太子就会失落。下一任天子既不是英王也不是信王,而是跟太子走得近的景王。
不过太子的棋艺教她大开眼界,她原觉得他既是谪仙,那必定是样样出彩,断没有是个臭棋篓子的事理。更何况他都妙手孤单到跟本技艺谈了。
……
她以袖掩面,羞不能抑。――这半年来,她成心识的光阴未几,并且大多时候,她都在苦苦思考回本身身材的体例,并未存眷过穿着。何况,她已不是阳间之人,从没人能瞥见她。――眼下乍然被人看到并说破,她顿感狼狈不堪。
嬷嬷教过她端方的。她自小恪守端方,无半分超越,做了鬼后,才垂垂规复了几分活泼的赋性。可惜眼下,只怕她解释给人听,别人也回当她是轻浮放浪无半分教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