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一点头，“不必了。你们是新派的人，叩首磕不风俗，鸣岐的娘是老派的人，也看不得新派的礼数。你们两边天生不对眼，以是不见面最合适。当初结婚的时候是在都城，当时候就有拍照馆了。珍主子当初就是爱拍照，老佛爷也喜好阿谁。按说旗人里拍照的已经很多，我们照一张也没上面干系，但是鸣岐的娘就是不喜好，死活不点头，最后就只好画张画代替了。她又面矮，不让外人看她，就只好我画。我画画的技术潮，画出来的不像模样，她本人比划上都雅多了。但是她活着的时候就是对劲这画，说是这画比上面照片都都雅，当初走的时候，还想带着它入殓来着。可我说不可啊，你带着它入殓了，我想你的时候看甚么？最后我们两说妥了，等我走的时候，带着它走，到了下头，我们老公母俩也算是个念想。要说这凤家满院子宝贝，真正让我舍不下的，也就是这个了。你那块合色玉佩，别看是高宗的宝贝，但是要跟这个比，在我内心，还是它值很多。”
柳青青一咬银牙，挥手道：“带走！交给教员措置吧。”
凤栖梧一声嘲笑，“胡涂？我胡涂了好长时候，明天比谁都明白。当初是我鬼迷心窍，被件古玩迷住，让你进了我家的门。明天我想明白了，那件古玩不过是你们垂钓的饵料，为的就是我凤家这条大鱼。我贪小便宜是有的，但是不至于算不过来账。凤家百年家业万贯家财可毁，千里运河百万人丁，中国的血脉不能交到你们手里！”
“行了，都到这时候了，就别演戏了。你看着确切不像日本人，东洋婆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也进不了我凤家的门。我承认我看走眼了。你们的算计高超，鸣岐少不更事，中了你们的构造也是道理当中。可惜你们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借着往家里拉古玩的机遇翻开我家的库房想找东西是吧？为这个还真下本，弄了几十件好东西过来，让老头子也开了回眼。但是你们也没想到啊，那些宝贝我熟谙！那是前清皇宫里的东西，八国联军的时候，被你们日本兵抢走的！拿赃物往我家送，我还能不晓得你们是群甚么玩意变的？可惜，我晓得的太晚了，除了把不相干的人打发走，别的也做不了甚么。鸣岐是个傻小子啊，把真佛赶出门，迎了个妖精回家，本身还觉得做对了，但愿他能早些觉悟，早点和雅竹过好日子吧。”
“以是说你们日本人胡涂，没出息，这辈子也了解不了我们中国人。”凤栖梧冷哼道：“我固然不拿共和的饷，但是我吃中国的米，喝中国的水，流的是中国人的血。不管我多不喜好袁世凯，又有多不喜好孙中山，我总归也是其中国人，不会跟日本人合作！兄弟阋于墙而共侮于外，结合日本人出售中国人的事，我干不出来！我打发走连壮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留下有效的身子，将来好为我报仇，为凤家报仇。性命易取，扳指难求，你们有甚么手腕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东洋人的玩意有甚么了不起！”
天干物燥，烈火升腾。通州百年王谢，大名鼎鼎的凤家大宅，在这一夜毁于一片火海当中，差未几同时，仓神庙的火也烧了起来，两处同时起火，让通州百姓心中升起个不祥的预感，这个都会要出事了。
凤家大宅内，一样沉寂无声，凤栖梧坐在本身的房间里，捻动着念珠，低声念着甚么。在桌上放着一副画像，画的是一名旗装妇人。绘画者的技能并不非常超卓，人物画的不是很实在，装裱得反倒格外用心，画框纤尘不染，格外整齐。在画卷的下角，则印着凤栖梧的私家印章，以及画作完成的日期：光绪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