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安靠在陆氏怀里灵巧点头，小声道，“阿娘，安安错了，不该乱跑，摔在表姑身上。”
顾大郎这才正眼看面前的女人。透亮的玻璃灯罩下，绸衫薄透，里头翠绿的兜衣清楚可见。
阿樊偷偷看了一眼顾大郎，跪坐在席上的大郎君腰挺背直肩平，松柏一样矗立，哪另有初见时的缩手缩脚，真是脱胎换骨了。他见顾大郎神采暗淡，见机地退了下去。
“腿疼，”顾容安委曲地眨着眼睛，蜷起腿，伸手去摸。
顾大郎步子一顿，阿樊模糊闻声他一声感喟，“去书房吧。”
“安安，快醒来，阿娘在这里，”陆氏仓猝把顾容安抱在怀里，悄悄摇着，唤她醒来。
这辈子，她必然要好好守着阿娘。顾容安冷静发誓。
顾容安冒死呼喊本身醒来，但是面前一亮，呈现的是宋欣宜那张嘲笑的脸，“阿姐，你且放心去吧，祁王不会记得你的，就像你向来不记得你生母如何死的一样。”
这类香艳戏码，见或不见全凭大郎君决定，他只用通报一声罢了。阿樊收得心安理得，回身就往屋里去了。
彻夜无星也无月，夜色浓黑如墨，阿樊闲得无聊只能倚在柱子上数着扑火的飞蛾玩，真是一群蠢东西啊。啧，又蠢又贪婪。瞥见有人走来，阿樊渐渐站直了身子，垂眼看来人。
顾大郎在书案后坐下来，案几上另有他本日写了一半，没有收起来的大字。
内书房就在前头一进院子，三间五架正屋，出风抱厦，檐下八口大缸蓄满净水，养了锦鲤和小小的碗莲。
陆氏呼吸一顿，柔声哄，“不怕啊，阿娘拿药膏给安安揉揉就好了。”
站在台阶下的是一个穿戴桃红衫子，杏黄裙子的侍女，绯红的灯光下，雪肤红唇，很有些妖娆。她提着一个朱漆食盒，声音柔媚，“婢子是来给大郎君送夜宵的，还望樊内侍通报一声。”
把脸埋在陆氏温软的胸怀，顾容安满心惭愧，她竟把仇敌当了仇人，有眼无珠，该死上辈子死得窝囊。
他俄然暴怒，拿起碗泼了快意一身，“滚！”泼完当场一砸，碎瓷片四散开来。
顾大郎用了几个呼吸的时候来消化这件事，没能及时作出反应。如定见他不动，觉得事成，娇羞地靠了畴昔。
少顷，樊内侍出来了，脸上带笑。快意晓得事情成了一半，深呼一口气，踏上了台阶。
瓷片就炸裂在脸侧，快意惊叫一声，惊骇地捂着脸，不敢逗留，落荒而逃，出门时还和阿樊撞了一下。
不，顾容安呼吸短促起来，那如何能够是阿娘的脸！她如何会做这么荒诞的梦！
顾大郎是真的饿了，席上帮衬着陪顾衡喝酒了，灌了一肚子水，换衣所走一回肚子就空了。以是他没有把目光落在经心打扮的快意身上，而是看着食盒里拿出来的，在青瓷莲瓣碗中冒着浓香热气的肉馎饦食指大动。
如何把安安带来了！顾容安闻声阿婆哀思气急的声音，跟着她的眼睛就被一双温厚的手挡住了。
书房内灯火透明，一团浓黑中，从窗户透出来的光，敞亮极了，让民气生神驰。快意紧紧抓着食盒的提手，恐怕樊内侍出来讲不见。
白纸上的笔迹歪歪扭扭，蚯蚓沾着墨水爬过一样，并欠都雅。顾大郎想起在顾衡书房那边瞥见的，装裱在墙上的顾昭阳的墨宝，哪怕他不晓得品鉴，也晓得那一手字非常标致。
阿樊听着里头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迈出去的脚又收了返来。
“给阿娘看看，”莫不是当时候摔的。陆氏担忧地卷起顾容安的裤腿，小腿肚白嫩的皮肤上，一个酒杯大的瘀痕清楚夺目，触目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