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帘寂寂下金钩,香鸭沉沉冷画楼。

众父老练此,方知许武先年析产一片苦心,自愧见地寒微,不能窥测,齐宣称叹不已。只要许晏、许普哭倒在地,有累兄长。本日若非兄长自说,弟辈都在梦中。兄长大德,从古未有。只是弟辈不肖之罪,万分难赎。这些小家财,原是兄长苦挣来的,合该兄长管业。弟辈衣食自足,不消兄长顾虑。”许武道:“做哥的力田丰年,颇知生殖。何况宦情已淡,便当老于锄,以终天年。二弟年富力强,方司民社,宜资庄产,以终廉节。”晏、普又道:“哥哥为弟辈而册籍,聊减弟辈万一之罪。”

忽一日,思惟二弟在家,力学多年,不见州郡荐举,诚恐怠荒赋闲,意欲还家省视。遂上疏,其略云:

安得尽居孝弟里,却把阋墙人愧死。

报导锦衣归故里,争夸白屋出公卿。

内里单表一人,乃汴梁城外安乐村居住,姓莘名善,浑家阮氏。伉俪两口,开个六陈铺儿。虽则粜米为生,一应麦豆茶酒油盐杂货,无所不备,家道颇颇得过。年过四旬,止生一女,奶名叫做瑶琴。自小生得清秀,更且资性聪明。七岁上,送在村塾中读书,日诵千言。十岁时,便能吟诗作赋,曾有一绝,为人传诵。诗云:

假孝廉,仕进员;真孝廉,出口钱。假孝廉,据高轩;真孝廉,守茅檐。假孝,富故乡;真孝廉,执锄镰。真为玉,假为瓦,瓦登厦,玉抛野。不宜真,只宜假。

忙忙如丧家之犬,吃紧如漏网之鱼。担渴担饥担劳苦,此行谁是故乡?叫天叫地叫祖宗,惟愿不逢鞑虏。恰是:宁为承平犬,莫反叛离人!正行之间,谁想鞑子到未曾遇见,却逢著一阵败残的官兵。他瞥见很多避祸的百姓,多背得有包里,冒充号令道:“鞑子来了!”沿路放起一把火来。此时天气将晚,吓得众百姓落荒乱窜,你我不相顾。他就乘机劫掠。若不肯与他,就殛毙了。这是乱中生乱,苦上加苦。

移枕怕惊鸳并宿,挑灯偏惜蕊双头。

当时明帝即,下诏求贤,令有司拜候笃行有学之士,登门礼聘,传驿至京。圣旨到会稽郡,郡守分谕各县。县令平素已知许晏、许普让产不争之事,又值父老公举他真孝真廉,行过其兄,把二人申报本郡。郡守和州牧皆素闻其名,一同保举。县令亲到其门,下车投谒,手奉玄束帛,备陈天子求贤之意。许晏、许普谦让不已。许武道:“幼学壮行,君子本分之事,吾弟不成固辞。”

前人自污为义,古人自污争微利。

那荐人的与所荐之人,休戚相干,不敢胡乱。以是公道大明,朝班清肃。不在话下。

到十二岁,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若题起女工一事,飞针走线,出人意表。此乃天生令俐,非教习之所能也。莘善因为自家无子,要寻个养半子来家靠老。只因女儿工致多能,难乎其配,以是求亲者颇多,都未曾许。不幸遇了金虏猖獗,把汴梁城围困,四方勤王之师虽多,宰相主了和议,不准厮杀,乃至虏势更甚,突破了都城,劫迁了二帝。当时城外百姓,一个个亡魂丧胆,携老扶幼,弃家逃命。却说莘善领著浑家阮氏和十二岁的女儿,同普通避祸的,背著包里,结队而走。

臣以菲才,遭遇圣代,致位通显,未谋报称,敢图暇逸?但前人云:“人生百行,孝弟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父母早背,域兆未修;臣弟二人,学业未立;臣三十未娶。五天子览奏,准给假暂归,命乘传衣锦回籍,复赐黄金二十斤为婚礼之费。许武谢恩辞朝,百官俱于郊野送行。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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