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厚极力平静：“殿下另有谋算，自行跳入了黄河。”他双手有些发颤，想随时扶住九娘。
透过琉璃灯的金色暖光，轻柔地覆盖着九娘，她还是一身男装女史官服，正襟端坐着在写字，头上的黑纱双脚幞头已经歪了而不自发，平白增加了一分调皮，鸦青的鬓角有些松乱，脸颊潮红，国色如旧，天香更甚。
“阿妧——阿妧——”
张子厚行动沉重，绕过素屏，不自发站定了，悄悄看着长案后的少女。
此时陈元初和李穆桃带领契丹宁边洲一万重马队方才攻陷夏州，和赵栩落空联络的陈元初只能安排飞奴给京中张子厚送信，要变更河东路火山军、保德军，以及永安寨驻兵, 随他直捣西夏兴庆府。
“六郎？”
轰然如六合崩塌，九娘面前鲜明一片汪洋，她呛了一口水，眼泪直冒，忙往外吐气，一串串水泡在面前升起，隔着水泡，不远处一人正被卷在旋涡中间，仿佛满身有力，长发如海草胶葛飞散，奇特的是她看得清那被飞舞的长发覆盖着的容颜。
赵栩的声音忽近忽远，九娘只觉面前隔着轻雾，看不见也摸不着。
这里是都堂后阁，经苏瞻、谢相和张子厚商讨，特地给她腾出了小小处所，和前厅隔着一道十六扇素屏，好便利她幕后听政，也能及时出运营策。
她刚微微伸开嘴，赵栩冰冷的唇快速已覆在她唇上，渡入了一口气。九娘想闭上眼又不舍得。
他要如何奉告她燕王跳入壶口瀑布的事，或许她对天文地理知之甚少，不晓得壶口之险，或许她对殿下坚信不疑，不会过于忧心他的安危。那他就让她无需担忧，静候殿下返来。若她都晓得呢？张子厚迟疑不已。
“娘子，娘子。”惜兰的声音悄悄响起。
似有甜腻呼声在她耳边呢喃，又仿佛极其悠远，嗓音熟谙非常。
深夜里, 皇城南边的都堂四周更是防备森严, 慈宁殿的内侍提着食篮缓缓穿过广场, 验了腰牌, 入了都堂，和惜兰说了几句，白手退了出去。
陈太初带领一万海军自胶州湾飞行至黄海, 要强行登岸被高美人和叛军占据的海州。叛军及高丽军队已攻占了淮南东路大半地区, 正欲打击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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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他说过的，待他回京，要亲手将那白玉牡丹钗插在她发髻上。
张子厚一怔，他方才心神大乱，并未谛听成墨所述的每一句话。但九娘所言有理，河东路禁军既然已被阮玉郎所控，一同上书勤王的河北东路河北西路只怕也有题目。
沿途的廊灯、立灯、宫灯，照得皇城入大内这段路亮堂堂的。九娘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越走越快。她信他。他在她就在。她在他也必然在。方才阿谁梦无端端浮在面前，赵栩的一言一笑，一双眼，只要她晓得的撒娇耍赖卖不幸，他的腿伤，他的臂膀，他的温度，他的统统，潮流般涌上来。
九娘蓦地坐了起来，本来方才本身竟伏案做了一场梦。她看看四周，案几上又多了一叠文书。琉璃灯敞亮，一旁的更漏已残。阿谁梦极其清楚，她的心还跳得缓慢，胸口另有些憋气憋太久的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