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之间伸手不见五指,只要桅杆吊颈着的一盏灯笼,在黑暗中如星火摇摆不灭。如许的环境,各自都不敢熟睡,只是闭着眼睛养神。海峡以内寸风皆无,海峡以外浪拍船舷。船底咕咚的水声来回泛动,垂垂变得绵密起来。朝颜把耳朵贴紧船板,听了半晌,脸上浮起惧色,“仆人,这是甚么……”
耳朵里灌满了隆隆的声响,她想这回不大妙,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她站在最后一块陆地上向远处了望,水面安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如果没有悬浮的云,根本分不净水天在那里相接。背上的双剑嗡声一震,化成人形落在她身后,撞羽说:“仆人稍待,我去弄条船来。”
船靠上龙涎屿时,日已衔山了。苍瘦嶙峋的山体,在一片赤红的余晖下显出诡谲的色采。崖儿召回撞羽朝颜,持剑盘桓,这龙涎屿公然名不虚传,临水的部分岩石四周镶上了一圈已经凝固的,深褐色的浮沫。她掰了一块在指尖研磨,这类“石头”质地很轻,有点像虎魄。靠近闻了闻,近似麝香的味道直冲脑门,初不甚浓烈,但能够盘桓半天不散,大抵这就是龙涎。
崖儿闻言靠畴昔,侧耳谛听,水底像面庞大的鼓,轻微的敲击也会反射出非常的声浪。起先并没有甚么,但一阵湍急的暗潮过后,从很深的处所传来悠长的叫声,仿佛隔着宇宙洪荒,又似巨兽低昂的长吟,一声声,穿破胸腔,中转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