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珑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只能听中间那些丫环叽咕,特别听到说错的处所,的确恨不得跳起来改正,深深感觉自家这个少奶奶魔高一丈。
“不愧京都第一美人,晓得么,我们府上几位蜜斯都想与他联婚呢,可惜了现在他要守孝……”说话的貌似某公主或外戚府上奴婢。
这律王生得如此色彩,若非身份高贵,恐也要引发骚动的。
初珑约莫也是第一次见到律王,几近做西子捧心状。
都说少年情热,皇位坐得越久,越是冷心冷情,顺祚帝对少年时的爱人楼皇后思念不已,对蔡贤妃也优容有加,但其暮年喜怒无常,厥后的妃子中,有被活活烧死的曹懿妃,受家属扳连赐死的王丽妃,投缳他杀的孔德妃,乃至有莫名其妙触怒天颜打入冷宫的莲妃、清妃,妃以下得宠遭贬的则不计其数。
这群人出来过了盏茶时分,殿内抬出一兜暖轿,上头半躺着个头发斑白的贵妇人,奄奄一息,衰老的脸容怠倦浮肿,在灵前晕倒还能得着肩辇,位份应为妃级。
肩辇很快畴昔,殿上又一阵繁急的钟磬声响起,凌妆在外头动来动去,膝盖尚且受不了,不由担忧起孙太妃等人。
初珑终究忍不住嘀咕:“现在还没即位,不算偷窥天颜吧?”
凌妆差点发笑,心想到底还是初出茅庐的犊子,这群丫环里天然少不了顺祚帝诸子公主或孙儿府中的人物,人家见地定比她高,初珑还是憋不住了些。
怎奈她混做婢女入宫,也没法可想,盯着排排窗格子上略有些敝旧发黄的高丽纸,纠结该起家去内里活动血脉,还是老诚恳实窝着。
按这么睡上一觉,除非委实皮厚肉粗之辈,不然不传染风寒才怪,风寒可大可小,送了人道命也是有的,凌妆便是藏有良方,也不敢冒昧。
底子没人留意这堆身份寒微的宗室人家丫环,长时候的跪伏既无聊又痛苦,幸亏人道老是会苦中作乐,凌妆且当看戏,心想这场面或许一辈子也看不得第二次,倒也得意其乐。
看来古籍里说的美女出行,遭女子们掷果盈车,并非虚言。
不但孙太妃年纪大了有些熬不住,便是采苓等王姬也是脚步踉跄,且在宫中斋宿规定一人一间小室独居,主子们也不得同屋奉养,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女子被折腾得不轻,三姐妹自顾不暇,当然也没心机与小表嫂唠嗑。
世人都累得够呛,顾不得冷倒下歇息。
唯有凌妆双手交臂抱在胸前,咬唇尽力保持复苏。
又过了一炷香时分,殿内浩浩大荡涌出一大波人。
“偷窥天颜,那但是极刑!”有人小声警告。
这一堆服斩衰重孝的皇子天孙当中,有一人分外夺目。
“真美啊……”
傍晚后大殿上又是一阵慌乱,宫监、太医们高低飞奔,想是里头有朱紫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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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祚帝暮年便是宠幸后宫,等闲亦不加封,故此妃子凋敝,只余二人,一康妃唐氏,一贤妃蔡氏,康妃也还罢了,贤妃与顺祚帝同庚,少年入宫,曾有被人津津乐道的十年长宠,但更叫人佩服的是,即便色衰爱弛这么多年,她仍能稳坐妃位耸峙不倒,可见天子也是讲点豪情的。
凌妆觉得太妃不适,一个激灵爬起来,趿上鞋就往外走,初珑也从速起来追出殿门。
蔡贤妃面上的浮肿应是抽泣而至,神采枯萎疲劳,想是对先帝非常至心实意。
只见外头一个瘦精精的内官乜斜着眼懒洋洋候着,及至瞥见凌妆,稍一怔忪,方道:“你一个去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