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霸一头撞进院中,只见两排头戴红缨盔,身穿绯红色战袄,颈上还系着一块红色汗巾的兵士正站在地盘庙门口,先出去的那几个地痞已被几名流兵逼住,雪亮的钢刀、锋利的枪尖,全都号召在他们脖子上,一个个汗如雨下,动也不动。
那声音非常的苦楚绝望,杨浩心弦不由一颤,一时竟不知说些甚么才好。壁宿啐了一口道:“亏你是个男人,好没骨气的东西,老爹上了吊,儿子投了河,多么殷实的一户人家落到这步地步,你倒忍得,的确比只乌龟也强不到哪儿去。”
朱夫人双眼溢出泪水,望着丈夫道:“官人,我们除了这条烂命,另有甚么?这位大人能寻访到这儿来,显见是个有诚意的,官人何不把我们的委曲诉与大人晓得?”
那妇人急道:“官人!”朱洪君沉默不语。
胡老夫大吃一惊,再看到站在张兴霸身边一个阴阴而笑的地痞恰是方才楚攸啸身边的人,顿时甚么都明白了,他仓猝拦到女儿前面,悲忿隧道:“我上了这帮禽兽的当了,证才,你快带梦霏分开,我跟他们拼了!”
杨浩霍然动容:这两人告了几年的状,究竟遭受了如何的不公,才会心灰意冷至此?
朱夫人泪流满面隧道:“官人,我们现在除了一条烂命另有甚么?公公死了、孩儿死了,朱家式微至此,这位大人既故意重审此案,我们伉俪便豁出了这条命去又能如何?”
杨浩非常不测,沉默半晌,才道:“朱员外,我晓得你本来是泗州处统统头面的人物,家道殷实,糊口优渥,现在到了这步地步,莫非你甘心么?本官诚恳要为你作主,重提旧案,但愿你能信赖本官的诚意,与本官合作。”
赵证才伤了脚,那里跑得起来?再说他虽是船埠上扛包卸货的力工,身上实在有把子力量,倒是个诚恳巴交的百姓,一见了那些横眉立目标地痞恶棍,先自怯了几分,连一点抵挡的意义都不敢生起,这时一被他们围住,早就被唬到手软脚软,转动不得了。
朱员外泣声道:“夫人,你不知那些官儿们俱是官官相护心肠暴虐的,他们说的再如何冠冕堂皇都是信不得的,明镜高悬于堂上,明镜以后倒是肮脏不堪,各种机巧,俱是杀人不见血手腕。为夫现在一无统统,死不敷惜,但是我若死去,夫人你半身瘫痪,欲讨一口饭吃也不成得,当时可如何是好?”
“呵呵呵……”朱洪君一阵惨笑,点头道:“朱某的案子早就已经结了,告到一个知府垮台,我满足了,真的满足了,我不告了,这一辈子都不告了,打死……都不告了!”
朱员外狠狠瞪他半晌,一字字说道:“冥冥中自有六合鬼神,看着人间统统,你敢发誓么?你若诳我,六合亟之,身遭非命!你家中满门,必也落得似我朱家普通了局!”
几个地痞裹挟着胡老夫和赵证才便往一条萧瑟的巷弄中走去,张兴霸攥住胡女人的手腕,不由分辩把她也拖了出来,路上纵有三五行人看到,见是南城一霸张五爷拿人,又有哪个敢回声。
朱洪君肩背一颤,凄然笑道:“是啊,我是该做乌龟的,如果我聪明些,早早的做了乌龟不去告官的话,如何会落到这步地步,我胡涂啊,为甚么明白的那么晚、明白的那么晚?”
楚管事打发了里正分开,望着仓促行走在地埂田垄间的那对父女,冷冷地一笑,招手唤过一个帮闲,叮咛道:“去,奉告张五爷,就说地我已经拿到了,叫他筹办拿人吧。”
张兴霸连声嘲笑道:“你现在识相了?迟了,迟了。”
杨浩吁了口气,耐烦说道:“朱员外,这一次是魏王千岁南巡于江淮,本官与千岁身负购粮重担,但有犯警奸商从中作梗者,势需求严惩的,不管是泗洲商贾还是朝廷命官,本官只要把握了他的犯警证据,就毫不会官官相护,本官本日微服来寻,员外还信不过本官的诚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