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不打你不知道我是反派 > 第61章 章 六十
在餐馆里吃“炒蟹肉”,南人称“炒蟹粉”,有肉有黄,免得本身剥壳,吃起来痛快,味道就差多了。西餐馆把蟹肉剥出来,填在蟹匡里(蟹匡即蟹壳)烤,那种吃法新奇,也索然寡味。食蟹而不失原味的独一体例是放在笼屉里整只地蒸。在北平吃螃蟹的独一好去处是前门外肉市正阳楼。他家的蟹特大而肥。从天津运到北平的多量蟹,到车站开包,正阳楼先动手遴选此中最肥大者,比浅显摆在市场或担贩手中者能够大一倍不足。我不晓得他是如何获得这一特权的。蟹到店中蓄在大缸里,浇鸡蛋白催肥,一两天后才应客。我曾翻开缸盖看过,满缸的蛋白泡沫。门客每人一份小木槌小木垫,黄杨木制,旋床子定制的,小巧合用,敲敲打打,可免牙咬手剥之劳。我们因为是老主顾,伴计送了我们好几副如许的东西。这个伴计另有一个绝招,能吃活蟹,请他演出他也不辞。他取来一只活蟹,两指掐住蟹匡,任它双螯乱舞,悄悄把脐掰开,咔嚓一声把蟹壳揭开,然后扯碎入口大嚼,看得人无不心惊。据他说味极美,想来也和吃炝活虾差未几。在正阳楼吃蟹,每客一尖一团足矣,然后补上一碟烤羊肉夹烧饼而食之,酒足饭饱。别忘了要一碗氽大甲。这碗汤妙趣无穷,高汤一碗煮沸,投下剥好了的蟹螫七八块,当即起锅注在碗内,洒上芫荽未、胡椒粉和切碎了的回锅老油条。除了这一味氽大甲,没有任何别的羹汤能够压得住这一餐饭的阵脚。以蒸蟹始,以大甲汤终,前后照顾,如同一篇起承转合的文章。
蟹
最后还不能不提到“乌丸子”。一半炸猪肉丸子,一半炸鸡胸肉丸子,盛在一个盘子里,半黑半白,非常新奇。要有一小碗卤汁,蘸卤汁吃才有风味。为甚么叫乌丸子,我不晓得,大抵是甚么一名姓乌的大老爷所发明,故以此名之。畴前有那样的民风,人以菜名,菜以人名,如“潘鱼江豆腐”之类皆是。
海蟹固然味较差,但是个子粗大,肉多。畴前我乘船路过烟台威海卫,停靠以后,舢板云集,大半是发卖螃蟹和大虾的。都是煮熟了的,代价便宜,买来便能够吃。固然微有腥气,聊胜于无。平生吃海蟹最对劲的一次,是在美国华盛顿州的安哲利斯港的船埠四周。买得两只巨蟹,巨大无朋,从冰柜里取出,却非常新奇,也是煮熟了的。一家人乘等待轮渡之便,在车上分而食之,味甚鲜美,和河蟹比拟各有千秋。这一次的享用至今难忘。
我想人没有不爱吃炸丸子的,特别是小孩。我小时候,底子不懂甚么五臭八珍,只晓得小炸丸子最为适口。肉剁得松松细细的,炸得外焦里嫩,入口即酥,不需大嚼,既不吐核,又不摘刺,蘸花椒盐吃,一口一个,实在是无上甘旨。可惜一盘丸子只要二十来个,桌上人多,分下来差未几每人两三个,刚把馋虫诱上喉头,就难觉得继了。我们住家的胡同口有一个同和馆,近在天涯。偶然家里来客留饭,就在同和馆叫几个菜作为弥补,此中必有炸丸子,亦以是餍我们几个孩子所望。有一天,我们两三个孩子偎在母切身边闲话,我的小弟弟不知如何地心血来潮,没头没脑地冒出如许的一句话:“妈,小炸丸子要多少钱一碟?”我们听了哄然大笑。母亲却感觉一阵心伤,当即派仆人到同和馆买来一碟小炸丸子。我们两三个孩子伸手抓食,每人分到十个摆布,心对劲足。事隔七十多年,不能健忘那一回吃小炸丸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