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不负如来不负卿（新版） > 第233章 哀鸿遍野(1)
狠狠咽一下嗓子，紧握拳头。指甲掐进肉中，只要让疼痛带来几分复苏，才有勇气持续说下去：“罗什，这场灾害对我们而言，已是惨痛至极，历尽艰巨才存活下来。可在浩如烟海的史乘中，却只要这短短的十六字记录！为何饥荒，何时开端何时结束，那边受灾最重，灾情如何，死了多少人，都没提到。因为如许的灾害，在中原大地到处可见，不敷为奇！”
“夫人，如何了？”她惊呼，取出帕子按在我唇上，“啊，流鼻血了！”
“瞥见甚么？”
她神采发白，一把拉住我：“夫人，我……我们一起走。”
“艾晴，你早晓得这成果，是么？”
瞥到身边另有几个孩子，从速定必然神，稳住本身的声音：“娉婷，带孩子们归去。不要让他们瞥见……”
娉婷扶我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罗什持续往前走，跟着我们的两百来人也吃紧地向上攀。他们中很多人被迫与亲人拆散，近两个月未曾见面。我望着那些妇孺老幼向山上爬动的背影，惊骇地转过甚往山下方向。
几十个窑洞黑张着冷森的嘴，我想起《晋书》里那句话，走得越近越是胆怯。跟在罗什身后的脚步呆滞，扯住他的衣袖，苦涩地说：“罗什，别再走近了。”
我抽泣着，喃喃念出那句折磨了我三个多月的记录：“‘时谷价踊贵，斗值五百，人相食，死者太半。’”
我回身便跑，抬头看着窑洞外冷酷的太阳。这阳光为甚么没有一丝暖和？闭起眼，握紧拳，对着那阴霾的太阳大声叫唤。为甚么要让我亲目睹到这些？泪水恍惚视野，摇摇摆晃之际，双肩被扶住。衰弱地转头，看到一样泪流满面的罗什。
“如何啦？为何神采这么丢脸？”他扶住我，号召一声陆娉婷，将我交给她，“你在此处歇着，罗什去半晌便返来。”
身子颤栗，用手帕掩开口鼻，昂首看她：“我没事。别奉告任何人，特别是法师……”
他麻痹地盯动手上一块生肉，嘴角上扯，门牙尽缺，露解缆黑的牙床：“不是饿疯了，谁舍得，谁又吃得下啊……”
我瞪着她，拳头握紧，胸中翻涌起一股极不舒畅的胃酸。猛吸一口气，将涌到喉头的恶心强压下去，一个字一个字艰巨地吐出：“人……相……食……”
还没走近第一个窑洞，就闻声内里传来惊骇刺耳的尖叫声，有个女人奔出窑洞。细心辨认，是被我们收留的刘嫂，前面一个瘦得浑身暴露骨架的男人有力地拉着她。
喉咙里泛出冲鼻的恶心，硬生生压下。不敢再看他手上的东西，仓猝往前走。探头到路过的一个窑洞口找寻罗什，内里只要几小我围坐着，晒着洞口透出去的阳光。之前我们来赈灾时，每个窑洞都挤满了二三十人，现在，撤除被征去兵戈的，冻死饿死的，只剩下四五小我了。
娉婷刚要呼喊出声，从速捂住嘴，环顾一下四周，俄然忍不住尖叫起来。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她正踏在一个隆起的土包上，稀松的土被她偶然中踢开，暴露一段骨头，模糊是腿骨。
城南的馒头山，山势不高却占地颇大，面向城门这面有很多穷户留下的窑洞。这里是姑臧城住民最常来捡柴的处所，也是坟场最集合之处。灾荒起时，我们每天来这里赈灾，对地形很熟谙。再次来到这里，满目光秃秃的山包带给我们最后的惊奇，本来漫山的树木一株不剩，连草皮草根都被完整掀起，到处可见狗啃过般丢脸的黑褐色地盘。
爬上几级台阶，就到了第一层窑洞区。沿路所见，是一个个微隆起的土堆，如许高凹凸低的小土堆，一眼望去，不法则地漫衍在整片的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