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间配房时，冯妙在门口转头看了一眼，见冯夙正满脸猎奇地揭开食盒，探头去看内里的菜色。约莫是在羽林侍卫营这段日子没如何吃到精美的菜肴，冯夙深深嗅了一口食盒里散出的香气，伸出两根手指拎起一块蒸肉来，放进嘴里，还舔了舔沾在手指上的汤汁。他这些风俗性的行动，仍旧跟小时候一样。
“我不是问这个……”冯妙缓缓点头，双眼中流出泪来，像是两颗天涯最明最亮的星子，俄然间化成了一汪水。她蓦地进步了音量，声嘶力竭地大喊：“为甚么要让我去送最后一顿饭给他？为甚么？为甚么？你知不晓得，这很残暴？！”
元宏斜卧在床榻上，瞥见她出去，便抬手叫她到身边来，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有些心疼地问：“如何走得这么急？夜里风凉，也不戴个风帽遮一遮。”
冯妙微微翘起唇角，回身走进一片茫茫夜色中。
冷风鞭挞在肩辇前的灯笼上，火光忽明忽灭，几次眼看着就要燃烧，却又摇摇摆晃地亮了起来。冯妙浮泛无神地看着火线，只感觉宫中的夜路真是长，如何走都走不到绝顶。除了那一团小小的亮光，四周都是一片乌黑。
冯妙昂首无声地谛视着元宏，一双深潭般的眼睛，尽是疑问：“为甚么？”
冯夙目光安静地看过来，不笑也不说话，只用一双婴儿似的眼睛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