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公主新婚时的府邸,修建在洛阳城中最繁华的延贤里,间隔皇宫很近,他却很少在那座府邸中过夜。除非公事告急、不能脱身,他每天从宫中返回府邸后,只稍坐半晌,便会改换衣衫赶去城郊。那边住着他很少在人前露面的独生爱子,不管多么繁忙,只要他来这里,就必然花上起码一个时候,跟这个孩子伶仃在一起说话。
洛阳城中的人们多数传闻过,这孩子有天生的眼疾,虽早已定下了要担当爵位,恐怕将来并不能退隐仕进。
“妙儿,”他合上双眼,把油纸伞紧紧搂在胸前,口中喃喃自语,“如果你今晚有空,能不能……来跟我说几句话,或者……转过甚来让我看你一眼?我……很想你……”
无穷的委曲忽地涌上元瑶的心头,她从少女时起,就胡想着有一天能嫁给这个男人,跟他在同一张桌案上用饭。可当她真的成了王玄之名正言顺的老婆,却发明畴前的胡想都已经毫不包涵地幻灭,反倒变成了天长日久的折磨。她晓得,王玄之的内心有别的一小我,她永久比不上那小我,可她不明白,为何王玄之甘愿整夜对着一柄油纸伞,都不肯跟她说一句话。
他站起家,取过放在一边的油纸伞,缓缓走回本身的房间。
傍晚时,陈留公主的车驾也到了这处私宅。公主很少亲身来这里,主子们备下的晚膳并没有包含她的份例,仓促忙忙地去加菜,把她的碗碟放在王玄之的手边。
她冲上前,猛地从王玄之手里夺过那柄油纸伞,或许是过用心急,手上失了准头,竹质伞骨竟被她从连接处折断,中空的竹筒内掉出无数滚圆的红豆,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微凉的夜风吹散了袅袅青烟,他满心的水火煎熬都豁然了,他的承诺永久不会变,只要她万事宽解、四时安好,他的心便也会纯洁欢乐。
他正要点头赞成,王绍俄然抿着嘴笑了,眼中透出一抹滑头:“不过,父亲,我让他写了欠条给我,今后我如有事情要他去办,他必然不能回绝。”
就在这顷刻的踌躇间,榻上的人已经醒过来,带着倦意呢喃地叫了一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