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相和,那曲声初时如从淙淙流水,缓缓扫荡心头尘渍。只是民气难测,贪嗔痴无尽,爱恶欲无穷,化做一层厚厚的硬壳将一颗心监禁起来。任凭那流水几次冲刷洗涤,不但不能将这层坚如盘石的尘垢冲开,反而因为这层隔绝而垂垂变得呆滞起来。
蓦地间,那合奏的琴瑟如轰隆高文,石破天惊又连缀不断的雷霆无休无止地轰在众鬼心头,将他们心灵外监禁封闭的那一层硬壳劈得粉碎。
她自称“锦瑟”,想来这便是她的闺名。
十方被世人盯得有些难堪,干笑两声挥手将那张古琴收了起来。
“他的本体原是这冥界中深藏于地底的一座磁山,历经亿万年而开启灵性,又经数千年修成元神,今后招兵买马在冥界盘据一方。当初冥府因他肆意打劫阴魂,或用来充为奴兵,或用来祭炼邪门宝贝,遂派出一支鬼兵征剿。
他们一边叩拜一边念诵,几次几遍以后,便有一些幽灵化作青烟消逝,倒是散去了冥界阴气与本身执念融会凝集的形体,一丝真灵径入循环转世去了。
那琴瑟和声愈来愈降落滞涩,到最后渐至于完整消逝。便在广场上堕入一片无声的安好,而先前沉浸于琴瑟之声、面色渐转平和的众鬼也稍有复苏之象。
世人来到一间非常轩敞的厅堂,堂内公然已经排布好丰厚的筵席。
十方十指拨弦,琴声忽起,却没有轰动任何人,即便近在天涯的李公甫等人亦毫无所觉。因为他的琴声毫无滞碍地与高台上女枪弹奏的乐曲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在那一战中,黑山老妖未遣一兵一卒迎战,只是将本体从地底拔出,化为一座百丈高低的黑山岳,任由冥府鬼兵用尽手腕随便进犯了三日三夜。将整支冥府雄师耗得精疲力尽而本身毫发无伤。随后他展开由本体天赋演变而来的磁场结界,仰仗庞大无匹的元磁之力将这支鬼兵碾为齑粉,没有半丝残魂能够逃逸。
十刚正不知该如何答复,那高台上的女子却悄悄飘落在世人面前,算是为他解了围。
“经此一战以后,冥府便默许了黑山老妖这一权势的存在。而黑山老妖也仿佛并无太大的野心,权势扩大到必然范围后便固步自封不再扩大,固然仍不时大肆劫掠游魂野鬼,但冥界的游魂野鬼本就数不堪数,冥府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只作不见。”
李公甫意味深长地叹道:“十方,你仿佛总有层出不穷的才气来带给我们欣喜呵。”
锦瑟并未再与十方多数点言语或眼神的交换,在亲身引着世人前去赴宴的一起上,也只是与白素贞谈笑。只是愈是如此,李公甫愈感觉此中必定有些题目。
锦瑟含笑道:“我与大师都是素贞mm的亲朋,相互便不算外人。之前料定有客将至,我已命人备下些薄酒粗蔬,还请大师不要见弃,略略饮用一些。”
琴瑟之声戛但是止,众鬼随之伸开双目,齐齐向着高台之上顶礼膜拜,口中大声念诵道:“多谢娘娘消弭我等恶业,拯我等离开苦海!”
白素贞又问起黑山老妖纳妾之事。
酬酢已毕,她美目流转间,目光已落在十方的身上,上前几步再施一礼道:“方才幸得大师以琴音互助,锦瑟才得以将这满场的幽灵全数消业度化。不然,以锦瑟一人之力,最多只要十之三四的结果。”
十方亦行礼笑道:“不敢当女施主言谢,贫僧不过稍尽微薄之力罢了。”
酒菜间白素贞趁机问起黑山老妖的秘闻。
不知何时,挤满全部广场的怨魂冤鬼都已满脸泪痕,脸上神采却又是一片平和。
李公甫忽地开口道:“娘娘说黑山老妖纳得都是人类女子?但我们要救的小倩女人倒是阴魂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