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梧出去时,藏了一袋银子,他尽数递给蒋安然道:“劳烦你,帮我备一套笔墨纸砚。”
萧凤梧望着他:“我不值。”
明月……
萧凤梧仿佛隐有了主张:“银针刺孔最、隐白、下髎、承浆、阴郄、脾俞、神门等穴以止血,口含参片续气,服催生汤,剖腹取婴,固本培元汤加鹿茸、野山参、冬虫、天麻、雪莲……”
秦明月望着他:“你感觉我怕么?”
萧凤鸣也终究停了缺德的嘴,喃喃自语,目光震惊:“我死去的爹啊,腿都坏成如许了,还不止血,再流下去人都死了,早晨血腥招着蚁虫爬进伤口去,不是活享福吗?”
地牢阴暗潮湿, 血腥味混着腐木的枯朽, 残破的墙壁上挂着铁质刑具, 上面尖刺附带着不知从谁身上刮下来的烂肉和血块,一时只觉脏到极处。
萧凤梧只得收回击,半晌才道:“……多谢。”
周遭窸窸窣窣,会商的倒是如何死最舒坦,声音传到女牢那边,只听一阵雕栏响动,然后是铁链的哗啦声:“祖宗传下来的医术就是让你们这么用的么?!我们女人都没寻死呢,爷们儿就撑不住了,丢不丢脸!真想死就一头碰死在墙上,还分甚么药材不药材的,再好的药材用在你们身上也是糟蹋!”
他看着再如何冷,再如何孤介,实在性子都如当年普通纯真,喜好一小我,恨不得连心都取出来,又如何会怜惜一条命。
老九摔了个趔趄,气的和他撕打起来:“屁话?我说甚么屁话了?!我说的莫非不是究竟吗?!都进死牢了你还想全须全尾的出去不成,三十六道刑具有你受的!”
这周遭一圈都是萧家的男丁,两人一间牢房,不算太拥堵,萧凤梧发明地上的干草有虫蚁在爬,又见床板边沿有霉点,最后挑选站着。
“十六弟?!十六弟也被抓出去了?!”
偶然候毒药也能拯救,受不住酷刑的时候就咽下去,死了也算摆脱。
萧六哥直接呸了一句:“你那是去子留母!缺德不缺德!”
“别问,明月,你晓得的,我不爱学医,就是觉着伤处脏污恶心,看一眼都不肯,你又让我如何去受那些酷刑,到时候连个全乎一点的尸都城留不下。”
秦明月……
他踢了踢门边的干草,发明地上一摊湿漉漉的老鼠尿,到底没狠心坐下去,便站着说话。
萧老九思考半晌:“落雁沙?”
萧六哥和他一间房,闻言一骨碌从地上起家,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你没屁放了是不是?!”
也不是无例可寻,司马迁《史记‘楚世家》中曾记录,吴复生陆终,陆终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险虽险,却无妨一试。
二哥三哥,四姐五姐,六哥九哥十哥,或许另有别的兄弟姐妹,但人太多,萧凤梧已经辩白不出来了,他不动声色转了转手上的枷锁,然后往左边走去,进了蒋安然特地关照留下的伶仃牢房,萧凤鸣则被关进了隔壁。
他像是在问旁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剖腹取子呢……”
秦明月见他一身囚服,实比当初萧家散亡还要落魄,牙关咬得死紧,额角隐见了青筋,冷声问他:“莫非我不该来么?”
萧凤鸣到底有几分惊骇,闻言讪讪住嘴。
男女牢隔的不远,没多久,那边又响起了女眷低低的抽泣声,许是情感传染,萧凤梧这边也跟着静了下来,他隔着雕栏裂缝看去,发明几个哥哥都坐在地上发楞,要不就是睡觉,只要老七萧凤鸣还在嘀嘀咕咕的骂萧临儒,祖宗十八代圈着连本身也骂了出来,真是个二傻子。
他说完踉跄起家,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部,走到牢门边,正想唤蒋安然,只听得外头一阵短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抹人影穿过廊道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