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四合,光彩薄纱落在二人上方。纤长素指的指尖一如这爬升的月色般,余温未消。
感染上其身黑液的青石地板,撕拉一声,飘起几缕腥臭的白雾,雾尽,深凹之下,多出了一个坑洞。
“不要!”
季梵音将余光从它们身上收回,敛目收神。纤细地足尖谨慎翼翼绕过东倒西歪的前殿,到达后室。阖紧的门扉,静若无人。
“回梵音殿等我。”
“端五那日,你用心没去旁观赛龙舟,是决计为了避我,对不对?”
“他还只是个孩子……”云槿双膝跪地,翕动的长睫感染莹泪,“求王上看在骊山之巅那夜,云槿竭尽尽力照拂之下……饶他一命……”
他高蹙眉峰,低垂幽深的眸子沉不见底,没法辨析他的情感。可眉宇间透暴露的如伤己身的心疼,倒是遍及他的五官九窍。
瓷白如凝玉的纤纤玉手,现在充满细颀长长的血条,指根至腕肘,无一幸免。
滴答----
长形玉立的帝王,指腹轻柔撩起她一缕青丝绾于耳后,余光倒是超出她,冷如冰雹的寒光倒是砸向退守院落门口的一众御林军。
季梵音未几言,只倾身靠畴昔,捧起双手,水眸髣髴淌过碧绿的太液湖,害羞带怯低声喃语,似依靠更似撒娇道:“吹一吹。”
发觉这一窜改的季梵音只觉面前晃过一道虚影,臂藕处箍紧的人如被抽走满身的骨头,瘫倒在她怀中。
梁榭潇与季梵音还未赶到椒房殿,这一歇斯底里的痛苦声揪人内心,恍若要将人生生扯破成两半般凄厉。
御林军皆是一帮尚未娶妻的糙汉大老爷们,对比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偷偷擦了擦虚汗,毫无应对之策之下,纷繁将乞助视野移向刚才任由王后娘娘通畅无阻进院的金吾卫队长李悠长。
背后沾满香液的季梵音尽力钳住齐羲和抽动的双肩,瞥见床帏劈面的宫女行动虚而不稳,忙不迭扬声道:“不要放手!”
他谨慎又器重抬起她的手心,送至唇口,笑意渐浓:“是如许吗?”
水墨浅描的‘鱼戏莲叶’屏风一隅,身形呈弓月状的绛红色纱衣瘦影,额头抵着地板,双手摁在腹部上,未曾打扮的鬓发披垂两侧,透过混乱的如墨长丝,颤栗的双肩模糊发颤。
院落已掌灯,明清的灯火通亮了一室。
沉斜日晖洒落整片院落,泛动了粼粼金黄波光的荷花池,一一风荷举。刚冒出头藐小如笋的菡萏,娇羞得藏在荷叶底,浅风轻拂,粉嫩又舒畅。
“揿住她。”
六神无主的王嬷嬷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瞥见拾级而上的梁榭潇,仿若看到了救世主般,焦仓猝慌跪伏在地,泪光盈盈道:“王上……您总算来了,娘娘她……疯魔了……”
面前又一晃,刚才沉冷若极地寒冰的男人,业已换上和顺密意的眸光,玄衣袂袂,与白纱订交并触,交相辉映。
一句话,如浅风拂过树梢,将他俊眉间感染的暖色吹散。
他抚上她瓷白如玉的脸颊,冷如冰霜的瞳人垂垂温和。俯身,在她唇角落下浅浅一吻。
檐风明朗,氛围中模糊拂过兰花的香气,暗香浮动。
“好。”
“阻我者,死!”
昔日老练的笑音言犹在耳,却已不复当时表情。大掌紧了紧她的肩胛,连同月色,将她一并护入怀中。
田启来得很快,单肩背着形影不离的黑匣药箱,气沉丹田,行动沉稳。
他背对着光源,低垂的墨色瞳人昏黄在光圈的氤氲中,看不清神采。
不愧是瀛洲艳冠绝华的季梵音,就是具有这般让别人黯然失容、自愧不如的美。
苗沉鱼沉默咬唇,缓缓吐出一口气,才道:“不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