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落入青铜镜中,三千青丝如瀑,随便披垂四周。眉黛如烟,颀长柳叶眉微蹙。
轻而易举看破母亲的小把戏,季梵音密切挽住她的胳膊:“您看这个。”
浑厚一声唤从森严又都丽堂皇的殿内传出。
“谁?谁在说话?”
双脚如被藤蔓监禁了普通,蒺藜梗在喉间,发不出一丝声音。
帷幔下的纤细身子侧躺,绣着藕粉色荷花的床褥盖至白净锁骨,灵动如丰腴的海棠,纤指动了动:“红绡,歇息去吧,今晚不必守夜。”
她倒很想晓得,究竟何方崇高能令她家蜜斯落空昔日安静无波的沉着,慌乱至此。
炽热的目光紧随她的一举一动,神情专注的季梵音对此涓滴未觉。
啸风奔驰,从领口灌入,渗入四肢百骸,她快速嫣然一笑,缓缓阖上眼。
卫相如刮了下女儿的尖翘鼻尖,责怪道:“我还不是劝你不要去菩提寺,你不也去了?”
卫相如慈爱捏了捏她的娇容:“你呀你,就晓得如何治我。”
东边鱼翻肚白,出现丝丝缕缕霞光。夜雨骤歇,晨光破云而下,普照大地。湿漉漉的空中圈着或大或小的水涸,叮当作响的车轴撵过,余下一地长印。
季梵音嫣唇微弯,第一次听闻白玉笛环绕之声,一如此番气候,心上某根弦被畅然拨弄,不顾别人的劝止,固执寻觅声源。
季梵音将补缀平整的红色铃兰插入青花瓷中,配上稗子草,相互相得益彰。
“一起可风趣事?”
此时,巍峨庄肃的皇城灯火透明,富丽的宫殿外,琉璃瓦一起铺陈。
梁榭潇大要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翻滚如潮。
朝堂上的事情,不宜会商。帮不上忙,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翌日,天朗气清。春日枝头碧绿清脆,盛放的花草顶风起舞,脱落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恰好落入氤氲袅袅的青白瓷杯中。
这般挑挑捡捡,季梵音瘫坐在床榻上,双手托腮,仿佛刹时被人抽走了精气神般,寂然道:“身材是硬伤……”
“克日赏花时节,不知公子余暇与否?”
季梵音平复不竭翻涌的心潮,敛下晶莹闪闪的睫羽,清浅一笑:“让公子见笑了。”
季梵音误以为是红绡,并无过量留意。
仲白,林甫。
季梵音心下一紧,仓猝唤住他:“公子请留步。”
季晋安这才合拢长袍,眉廓松了松:“帝夋。”
季梵音被她的话逗乐,噗嗤一笑,如洁白的白月光,美轮美奂。
梁帝俊挑了挑眉:“传闻梵音比来又新学了一套跳舞,榭蕴早已按捺不住,缠着我要与姐姐参议……”
思及此,表面清楚的俊容沉了几分。
耳后根出现红晕,扑通扑通,心跳刹时如擂鼓。
季梵音指尖轻抚印记,幽幽然道:“传闻南朝宋武帝有一个女儿,名唤寿阳公主,因贪睡枕于梅树下。再次醒来,满身铺满纷繁扬扬的梅花花瓣。拂掉统统梅花瓣,却不觉额头那瓣,久而久之,花瓣便在寿阳公主额头留下一个梅花陈迹,面貌比以往更甚。而后,宫中人纷繁相仿……”
六合浑沌如鸡子,仿佛还未劈开。季梵音在黑暗中摸索。
季梵音美目一侧,凝脂肌肤在如豆蜡灯下,吹弹可破。
柔嫩指尖捻出纹理络脉清楚的桃花花瓣,覆在细美鼻尖轻嗅,红唇嫣然一笑。
寂静厉穆的大殿,巍峨踱金佛像稳立正中。
“略知一二。”
迈出的长腿顿住,俊容却并未转头:“女人另有何事?”
莫非是因为……
响雷碾过,风雨浑浊渐进。
一件织锦霞帔披上孱羸肥胖的肩胛,红绡清脆声音邻近:“蜜斯,您身子骨本弱,不宜吹风。”